徐月一行人绕过正在修缮的那一截路,牛车驶回主道上,这边的路,就全是已经干硬了的水泥路。
这条道道路笔直,宽可容两辆马车并行,长千余米,直通易县城门下。
太阳已经西陲,春日天黑得早,徐月一行人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进城同易县的道友们汇合了解一下情况,再做进一步打算。
因是南来商贾们进出徐家军地界的必经之路,从前只有两千多人的易县现在也变得热闹起来。
加上公孙瓒这些人现在也在模仿徐家军大搞基础建设,城里城外都是人。
不过,这种热闹和徐家军地界上的热闹不太一样。
幽州的百姓们满满的精气神,各个干活积极主动,再苦再累,脸上还是盛满了笑容。
可易县这里的百姓们完全不同,他们一点都没有因为城市变得热闹而高兴,反而唉声叹气,面带苦色。
县城的经济繁荣似乎无法给这里的底层人民带来红利,他们仍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一个个狗搂着身子,拖着载满沙石的笨重独轮车,赤脚走在道路上,艰难前行。
听过往的商人们说,去年年末北帝一道圣旨,冀州、并州便开始大征徭役,修桥铺路,开山采石。
扬言要为百姓们打造一个更好的家园。
只不过,这口号听在被强行征役的百姓们耳中,却是那般的可笑
想要马儿跑,却不给马儿吃草。
徐大表示,想当初他还是那个有权有势有资本的纨绔修二代时,他都不敢这么干
公孙瓒和北帝这帮人,迟早要完
“刚刚看到这水泥路,我心里还惊了一下,心想着,并州皇宫里的那两人还能有这觉悟这水平”
“现在看来,属实是我想多了。”徐大搂着自家两个宝贝孙儿,嘴里嘟嘟囔囔,满是嘲讽。
徐东北和徐平原可不管外公在嘟囔什么,两个小家伙伸出手掌,要大人兑现刚刚承诺的奖励。
徐大无奈,只好给兄妹俩,一人一颗糖果,给了还的叮嘱:“嘘,咱们悄悄的,回头不能告诉阿娘知道吗”
双胞胎眼睛亮晶晶的,满眼只有糖果,压根没听清楚外公的话,只下意识的点头,便迫不及待自己剥开糖果上面的油纸,把小糖粒放进嘴里。
兄妹俩美得直冒泡,对视一眼,笑得眼睛都没了。
徐月和徐大郎在后面牛车上看着双胞胎这心满意足的小模样,眼神格外温柔。
牛车驶入易县,这里没有牲畜不许再内城行走的规定,街道自然也不如幽州郡县那般干净。
进了易县,让徐月一家有种穿越空间回到幽州郡县的错觉。
可容纳两辆马车并行的水泥主街道上商铺林立,每隔几十米就能见到一间客栈。
在易县住店的商人特别多,大多携带货物,车马停靠在街边,造成了交通拥堵。
戏班子的牛车慢慢悠悠跟随前方的商队马车,用了半小时才找到一家有空房间的大酒楼,定了半边小院,一溜大通铺,男女分开睡。
酒楼条件不算特别好,但胜在干净,按照床铺收费,大通铺一个铺盖卷只收十个钱,给提供免费热水。
等徐月一行人安顿下来,天色已经擦黑,刚刚还热闹非凡的街道,因为快到宵禁时间,迅速变得安静。
文卿在酒楼大厅定了一桌饭菜,大家伙在大厅里一起吃了晚饭。
出行在外,吃住都不能省,徐月给的预算也多,众人晚饭有汤有肉,吃得还不错。
不过像是他们这么舍得吃的人并不多,酒楼里的其他商队大多都是吃的杂粮饼子,肉食基本都是自带的熏肉或是腌肉。
是以,酒楼掌柜对戏班子格外多了两分注意。
徐月要喂徐东北两个小家伙吃饭,吃得慢了一点,文卿等人已经吃饱下去收拾行李去了。
用两张桌子拼凑起来的大桌子上,只剩下在等着徐月的徐大和徐大郎。
酒楼掌柜凑了过来,自顾自的在空位上坐下,笑着问徐月:
“这是徒弟呢还是你家孩子啊”
徐月抬头看了眼酒楼掌柜,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穿着一件鲜红的窄袖对襟中长袄和一条靛青色长裤,非常简便。
这个形制是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徐家军里的女学生们都爱穿系扣的对襟上衣和长裤。
到过幽州的商贾们觉得这样的衣裳比农人的短打好看,又比襦裙便宜,很适合农、商、匠人阶层妇女,就尝试着带了几套出来,结果火得一发不可收拾。
女子们心灵手巧,举一反三,又在原本的学生装上面做了一些更适合自己的小改变,最后就演变成酒楼女掌柜这样的服装。
中等长度的上衣遮盖了羞耻部位,下身又是长裤,好看又方便干活。
女掌柜的红色中长袄就做了收腰的处理,把女掌柜的细腰凸显出来,看起来婀娜窈窕。
徐月冲她笑了笑,按照一开始编好的话解释:“这两个是我徒弟,也是我侄儿,去年日子不太好过,我姐夫出门找活到现在都没能回来,这世道,八成是死在外头了”
女掌柜是个极富有同情心的人,听见徐月这话,爱怜的瞅了眼只顾着扒饭的徐东北和徐平原,“可怜的娃娃,幸好还有你们姨娘在。”
徐大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憋着笑。
女掌柜狐疑的瞅了他一眼,男人留着整整齐齐的美髯,只可惜好好一张脸都被这美髯挡了个结实,只能看见他眯着两只眼睛,猫儿一样慵懒。
女掌柜笑着问:“副班主,戏班子要留在县城多久啊要是日子长,房费我还可以给你们少一些。”
徐大放下水杯,浅浅睨着她,“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掌柜的你一看就是个精明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给我们少房费”
女掌柜乐呵呵一笑,“不瞒您说,我还真有个想法同班主你商量,刚刚这不是看人太多不好说嘛,现在客人都休息去了,堂里清静了,咱们正好可以说道说道。”
徐月和徐大郎对视一眼,把吃饱的双胞胎擦干净嘴巴,一人抱着一个,和阿爹一起看着女掌柜,等她说下去。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