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暄今天因为要锻炼,没有戴她的大黑框眼镜。
刚洗过澡,黝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自来卷的样子像是大波浪,配着红色长裙,有股奔放的异域气息,跟她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的神情清冷淡漠,下车之后很自然地往四周看了一眼,既放松又警惕,和她的样貌形成强烈反差。
赵良泽抬头看向窗外,兰亭暄正好扭头在跟田馨说话。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兰亭暄的侧颜。
这样一看,跟那人就更像了。
赵良泽的唇角瞬间抿紧,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面上却没有似乎反应,说:“像谁”
坐在他对面的是他多年同事兼好友阴世雄。
虽然赵良泽把自己的感受完全压在心底,没有丝毫表现,可并没有瞒过阴世雄。
两人太了解对方了,而且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赵良泽那一瞬间的气息变幻,阴世雄察觉的清清楚楚。
但对方不肯承认,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嘻嘻地说:“你没看出来那就算了,也许是我眼花看错了。”
赵良泽扯了扯嘴角,把一块油亮的红烧肉夹到阴世雄那边:“就你废话多,红烧肉也堵不住你的嘴。”
阴世雄怪叫一声:“我才不吃红烧肉琦琦说我不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赵良泽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可眼角的余光却清清楚楚看见那个红裙女子和另一个蓝裙女子向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九月的海市,傍晚时分,夕阳只剩几分余晖,懒洋洋撒在窗前火红的木百合上,像极了那一年非洲南部好望角的阳光。
兰亭暄和田馨走进招待所,找到餐厅的位置,坐下之后又习惯性地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这里的人很少,没有她想象中的客流量。
“人怎么这么少难道这里不做生意吗”兰亭暄略显诧异地问道。
田馨低头看菜单,一边说:“好像是凭票供应,不对外营业。”
兰亭暄瞥了一眼放在桌角的招待券,心想大概就是凭这个“票”吧
跟她继父兰宏星那边有些部门挺像的。
兰亭暄立即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
她坐的位置也是在窗边,跟赵良泽和阴世雄的位置隔了两个餐桌,不远不近,但是足够让她敏锐的直觉感受到有人在看她。
但是抬头四望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看着她们的方向。
这种感觉让习惯把自己隐藏起来的兰亭暄有些不安。
她顺手推了推眼镜,然后才想起来她没有戴眼镜,推了个空。
而这一切,都被赵良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他不由自主给兰亭暄做人物侧写:“这位女士大概二十二到二十六岁之间,身高一米七左右,视力正常,但有戴框式眼镜的习惯。”
“没有近视但经常戴眼镜,说明她想要隐藏自己。”
“坐姿笔挺而端正,应该是在部队里训练过的。对四周环境非常警惕,表现得不明显,不过瞒不过行家的眼睛。”
“神情有种强烈的不安全感,一般有这种神情的女子,都失去过至亲,还是在年纪不大的时候失去的。”
这一点,就更像了。
赵良泽抿了抿唇,继续分析:“身形随时保持着出击或者逃跑的状态,握茶杯的手像是握着枪她也应该练过枪。面色沉静淡定,唇角抿得略紧。她发现我们在看她。”
阴世雄静静听完,忍不住笑得肩膀直抖:“不是我们在看她,是你在看她。”
但他也相信赵良泽的判断,笑着继续说:“是我们内部的人吗”
“不像。”赵良泽摇了摇头,“不过倒是个好苗子。”
“不会年纪太大了吧我们内部训练都是从十一二岁就开始的。”
“有人天赋异禀,有人厚积薄发,不能一刀切。”赵良泽收回视线,眉头微皱。
他觉得他见过这个姑娘,但不是因为她跟某人在气质上的相似。
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赵良泽拿出手机,连上了招待所的监控,截下兰亭暄的照片。
然后看了几秒钟,抬手给她脸上p了一副黑框眼镜。
这样他就认出来了。
“嗯,她叫兰亭暄,是投资圈的新星,据说在二级证券市场上潜力很大。她父亲八年多前,不,应该是九年了,九年前自杀,她不相信这个结论,正在靠自己的力量调查她父亲的死因。”
“啊你们认识”阴世雄探头看着赵良泽的手机,对那个脸上突然多了一副大黑框眼镜,气质就截然不同的女子特别惊讶。
“不算认识,但也不陌生。”赵良泽把手机反放在桌面上,淡定地说:“是我们一个朋友的朋友。”
“朋友谁啊”
“去年刚回国,不过你应该不熟,是外国友人。”
阴世雄斜睨他:“你还能有外国友人向上级报备了吗”
赵良泽没有说话,默默吃完饭,然后离开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兰亭暄也正好抬头,看见那个普普通通的红木门前站着一个高大清隽的男人,成熟气息爆棚。
那一眼看过来,眼神复杂至极,像是在缅怀,又像是极度感伤,他垂在身边的手不由自主握成拳头,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自己,才不去做某件事。
兰亭暄一瞬间戒备全升,头皮发麻,如同被大型猛兽躲在暗处打量。
就仿佛第一次见到卫东言的感觉。
对,那个高大清隽的男人,跟卫东言有种同样的气质。
但卫东言更加冷峻淡漠,几乎没有任何个人感情。
可这个男人,那一刹那泄露的个人感情就太多了。
多到能被兰亭暄一个外人察觉。
当然,也只有兰亭暄这样的女子,能让赵良泽有片刻的失态。
不过他到底训练有素,很快回复过来,见兰亭暄发现了他,他也没有装作没看见,而是笑着朝她点点头,一副很熟稔的样子。
兰亭暄:“”
这可把她整不会了。
偷窥的人被发现了,不应该落荒而逃吗
大大方方打招呼,好像偷窥的人就成了她。
这真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男人
啧啧。
兰亭暄面无表情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菜单。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