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绪惊疑不定,暗想这炎奴儿真是妖怪可那符纸为何不燃
祝由符纸对妖气极为敏感,稍有一点,常温下即可自燃。
“或许是符纸受了潮此子怪异,是妖邪准没错”
“好在我回族中,请来了老祖铁券”
张绪面色恭敬,从怀里捧出一块铁铸的书轴,上刻八字:平和神炁,消荡妖凶。
前日茶山泉眼枯竭,他前去探查,用符纸测出茶山有妖出没。
晚上又死了九名武者,马教头劝他回族中求宝,他便连夜赶回了华县城内,请来了老祖留在张家的玉箓、铜契、铁券三大法器之一。
箓可通神,契可役鬼,券可伏妖。
虽然他并非玄士修者,没有法力无法驱动这铁券真正的威力,但却能以精血相祭,请出祖宗炼制在里面的三光神炁。
三光神炁专克妖邪,犹如阳光照雪,火遇干柴。
“请老祖在天之灵庇佑”
“赫噗”
张绪静心闭目,叩击牙齿,咬破舌尖,喷出一缕血箭
精血洒上铁券,瞬息间被吸收了进去,下一刻,一股似光非光,似雾非雾,五色俱全之物,虹喷而出,灿若涌泉。
张绪连忙冲到炎奴近前,手握铁券一挥
炎奴只觉得眼前一晃,五颜六色的花里胡哨之物就喷他一脸。
“妖孽还不现行”张绪脸色惨白,表情却是兴奋至极。
韩胡二人,也是满脸期待,虽说张家老祖陨啊不对,是升天了,但张家的底蕴尚在
然而很快,他们的神色就变得僵硬。
“一锤”炎奴抓着锁链,摆臂一拳,穿透三光神炁袭来
之前都是挥舞锁链,这忽然挺身向前,把锁链当做护臂来砸,反让众人猝不及防。
张绪站在正前方,同样也被三光神炁迷了眼睛,等发现炎奴挥拳打来,已来不及躲闪,顿时本能地抬起手。
“铛”精钢锁链与铁券猛烈碰撞金铁交击之音铮铮震耳
张绪倒飞而出,手指上全是血,再看铁券,已有一丝破损。
“怎会没用你你不是妖怪”张绪深知,三光神炁威力巨大,再厉害的妖怪受了,也不可能一点用没有,除非炎奴是活生生的凡人
各个豪族修士留下的镇宅之物,往往不会是能对凡人奏效的东西,万一家里人乱来,伤了凡人,红尘火的反噬可是直接找修士的。
除非,有替业者即法器符纸放在家里,还有别的修士过了趟手那以后若是伤了凡人,就是找他了哪怕那人只是摸了一下,也会惹火上身。
无视距离,因果追寻
有此考虑,张家老祖便没有留下一件伤人利器。
三光神炁就对凡人无用,张绪与韩、胡二人都被喷到,也是丝毫无损,仿佛那只是一道彩虹。
“两锤”炎奴得势不饶人,趁着对方没有武器,直冲蛮打,右手打完,左手又捶
张绪不敢再拿祖先遗物格挡,只能运功护体,以手臂招架
可手臂哪扛得住精钢铸就的锁链
“呃啊”张绪倒飞而出,摔倒在地,这一下架得他右臂骨骼当场粉碎,铁券也握不住,弹飞出去。
“三锤”炎奴双臂轮流交替,攻势那是一下接着一下,如同打铁一样,循环往复,得理不饶人。
这回,他是抡圆了胳膊,锁链甩动起来,竖劈而下。
眼看就要打死张绪
“咴咴”关键时刻,忽然听到一声战马嘶叫嘭得一下,炎奴被踢飞出去
张绪的爱马,忠心护主,追赶上去,直立而起,扬起蹄子,又是狠狠一记践踏
噗嗤炎奴的腹部直接被踩得血沫飞溅。
“啊”
“啊”
“什么”
张韩胡三人,眼见战马重创炎奴,目瞪口呆,怀疑人生。
这是什么道理他们一群高手打了半天,还不如马蹄一踩
“战马克制牛羊成精”韩胡二人又开始瞎想。
“闭嘴”张绪破口大骂:“哪有这种玄学都怪你二人误我,说什么狗屁妖术,不知道在哪学的护体神功罢了”
“他就是个凡人”
张绪差点被打死,可谓后怕不已,再加上确定了炎奴一定是凡人,自然恼羞成怒。
此刻终于不再多想,全力运转真气,捡起了自己的长枪,纵步上前一个直捅势要杀死炎奴
炎奴挥舞锁链,把战马砸飞,朝着不远处满是青草的花园冲去。
可紧接着又被从身后插了个对穿枪头从后腰处,将他钉在地上
不过虽然惨痛,但他的肝胆肠道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摧残,竟还能运转。
“飒”炎奴反手挥舞锁链。
张绪立刻抽枪退后,想要架开,却发现炎奴压根没把锁链甩起来
假动作
他没有真气甩不动
“呵”张绪挺枪再刺。
但炎奴已经争取到了时间,连滚带爬躲闪,顺带以头抢地,啃草补充。
终于拖到再度真气充盈,瞬间弹起身子,用锁链勉强挡住来袭枪头。
可后续杀招却是连绵不绝
张绪心无旁骛,枪枪直击,枪枪全力长枪冒着点点寒光,急刺如骤雨,每一击还都用上了螺旋劲。
炎奴看到满眼都是枪影,只能全力运转泰皇白玉经,双臂缠着锁链竖在胸前,护住头脸胸等要害。
仅仅刹那间,他身上就多了十几个血窟窿
“这小子,流了数升血还还不死”韩胡二人看痴了,人总共才四五升血,炎奴这是真的战到把血流干啊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吗
好在这小子不懂招式,只要专心使招,他就毫无还手之力了。
果不其然,炎奴节节败退,不停地向后跃,张绪却能如影随形,捅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原来刺他就行他怕螺旋劲气”韩教头羞愧难当,他也是耍枪的,毒龙钻之类的招数他也会,结果却被唬得主动弃枪持鞭,早知道这么简单,他早就破了这贱民的金身。
可惜,长枪扔在了刑场,周围也没有兵刃了。
干脆站在一旁叫好:“堡主威武”
张绪家学渊源深厚,功力虽然和韩胡二人差不多,但战力却远胜于他们。
如今确定了炎奴是凡人,张绪心头再无滞碍,枪术是越使越快可惜右臂粉碎骨折,不然战斗会瞬息间解决
“啊啊啊”炎奴没有办法,只能拼命,干脆放弃了防守,真气不要钱一般消耗,两条锁链虎虎生风,绞杀周围一切,这才一时之间,逼得张绪没法靠近。
不过,不靠近就是。
“可笑”张绪横枪而立,冷笑着就这么站在攻击范围外,默默看炎奴乱舞。
可紧接着脸色一变,看到炎奴一边乱舞,一边朝着一个方向转移。
不是逃跑,而是
“铁券”张绪之前右臂粉碎,铁券被弹飞了,之后又是一番激战,他都没有来得及去找。
韩胡二人也没眼力见,竟然还在一旁吹捧,反倒是炎奴注意到了此物对张绪的重要性。
炎奴捡起了铁券,张绪如疯了一般杀上来。
然而枪法却投鼠忌器起来他能压制炎奴,靠的是枪枪直击,可炎奴频繁用铁券格挡,张绪也就束手束脚了
此乃先祖遗物,又是家中瑰宝,张绪岂敢毁伤
“还给我”
一声咆哮下,炎奴还真就把铁券扔到了地上。
张绪错愕,没想到他真给了,连忙俯身去拿,却陡然间感觉汗毛炸起
竟然是炎奴同步挥舞锁链,趁机要砸死他。
“他不是傻子”张绪千钧一发之际,还是放弃了铁券,一个不可思议的凌空扭身,躲开了这一击
只听得一声巨响,地上青石板碎裂开。
“铁券呢”张绪再回头,就见铁券被锁链砸断了
“不”
他疯了一般扑回去,可还没来得及伤心,就见一阵强光闪过
张绪这才想起来一个都快要被忘记的族中训诫
“轰”
断裂的铁券,轰然爆炸乱石迸溅、尘土飞扬
巨大的冲击波,将所有人掀飞
张绪首当其冲,然后是炎奴与韩胡二人。
他们头昏脑涨,耳鸣目眩,体内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待耳鸣消失,尘埃落地,现场已是一片狼藉。
“咳咳咳”张绪剧烈咳血,恍恍惚惚地坐起来,看着眼前炸出来的大坑,欲哭无泪
法器并非法宝,本质上还是器物,倘若内在无保护性的符印,则单纯的承受能力,和同材质的凡俗器物,并无区别。
一面铜镜,一锤子能砸碎,那一面法器铜镜,也照样一锤子能砸碎。
铁券储存着老祖的法力,一旦破损,便再也收纳不住,所有能量一瞬间爆发出来。
他没有被炸死,只能庆幸老祖注入的法力并不多。
可饶是如此,他全力真气护体下,也还是被炸得衣衫残破,浑身焦黑,皮肉糜烂,部分脏器移位内外伤皆是极重。
再看韩胡二人,干脆就被炸死了
只因二人根本不知道法器还会爆炸,没有来得及全力护体。
其实他自己都差点忘了,老祖已然是八十年前的人物,虽然留下了不要让法器爆炸伤到凡人的训诫,但毕竟没见识过,本来他们也会小心保管法器的,所以一代代传下来后人都快忘了会爆炸这一茬。
“子孙不孝,没能守住先祖之物”张绪摸到几块铁券的碎片,伤心、羞愧、惶恐之情一齐涌上。
这时,炎奴也缓缓爬动起来,拖出一条血迹,挪向远处的一片草地。
张绪一愣,随后怒视炎奴,恨之入骨
“竟然还活着该死你该死啊”
“赫你才该死呢”炎奴颤巍巍地支撑着身体,呼吸声如同拉一个破风箱。
他伤势也极为惨痛,身上大片大片的伤口被撕裂开,深可见骨双手经脉断裂,腹部糜烂的甚至可以看到肠子,但肠子异常坚挺,竟然也不往外滑落。
不知道为什么,内脏被震得移位这种事,对他来说并不致命。倒是内脏移位的痛苦,他是实打实地承受着,可再怎么痛也不妨碍他活着。
“咳”终于,他吃到了草,呼吸可谓极为困难,以至于啃草时还要忍受窒息感。
“动动不了了”拼了老命爬到草地,刚啃一口,炎奴就瘫软不支,苟延残喘。
他发现无论自己意志有多么坚定,手都抬不动了那里的筋不堪重负地断了。腿要好一些,但也同样肌肉撕裂,无法动弹。
鞭伤、枪伤都还好,但那法器爆炸威力巨大他感觉自己,在操控一个濒临崩溃的身躯。
就在这手脚瘫痪之际,炎奴忽然发现,他还有一个器官能动,那就是肠子。
如臂使指犹如第三只手似的,还能从中间断开。他连忙操控肠子流出来,覆盖一片草地就食。
果然也行,摄入不少羊草后,精力充沛,锤子真气忠诚地刷新,让他得以默运不需要经络就能运行的泰皇白玉经。
“呵呵我该死”张绪缓缓站了起来,在场只有他知道法器会爆炸。
尽管他的身体也是摇摇晃晃,还耗尽了真气,但也正是靠着第一时间真气护体,反而伤势最轻。
见到炎奴瘫倒在地,肠子都流了一地,心想这已经是死定了。
于是走到近前,目光俯瞰,掐住了炎奴的脖子,将其提到半人高:“你说我该死”
“我远祖为故汉丞相,北平侯也高祖为故魏御史大夫也”
“我老祖九华山修道八十载我父位列琅琊名士”
炎奴听得一头雾水,沙哑说道:“我听不懂”
张绪正要嗤笑,却紧接着听到一句:“但感觉越来越没用了。”
他眼神一厉,确实,张氏开枝散叶,几百年来分了很多家。他们家这一支越发没落。
张绪手中用劲,狠掐炎奴的脖子。若非真气耗尽,这一下就能捏碎炎奴的喉咙。
“你是什么狗东西也敢评价我族”
“我,贱民也。”
炎奴身体劲气勃发,张绪的手如触电般被震开,踉跄两步瘫坐在地。
他脸色大变,这贱民怎么还有真气
凭什么啊反反复复,用不完吗
“不可能不可能的”
眼见炎奴以头抢地,手脚抽动,好似蠕虫,半天站不起来,张绪连忙左顾右盼,想要找到兵器杀之。
他知道,炎奴现在体内真气充盈,再不杀掉,死的就是自己了
然而,法器爆炸之下,现场哪还有兵器他那把长枪已然烂掉,枪头都不知道崩到哪里去了。
张绪只能捡起石头,朝炎奴狠狠砸去。
“嘭”炎奴头一歪,还在努力地站起来。
张绪吃痛,看了看手,自己倒是被破碎的砾石划破了手指。
“啊”
“你怎么还不死啊”
张绪发了疯狂砸炎奴的脑袋。
“死啊死啊死啊”
“嘭嘭嘭”石头在炎奴头上碎裂,散落无数石粉砂砾。
可是没有用,炎奴的身体就好像铜墙铁壁一样,任由石头如何猛烈地轰砸,都丝毫无损。
他依旧扭动着想要拍起来,一双眼睛赤红着盯着张绪,表情并没有多么凶恶,但那种直勾勾的专注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你”张绪瞳孔震颤,一种极端地恐惧涌上心头。
眼看杀不死,他转身爬行逃跑。
“来人啊快来人杀了他”
张绪仓皇无助地在地上爬着,可周围不是尸体就是爆炸的痕迹,没有一个人。
他已经要崩溃了,眼角含泪,声音扭曲。
这并非他脆弱,而是憋屈的,炎奴太过于不讲道理,真气硬是用不完,流了好几升血也不死
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助和心酸涌上来,竟是哭了。
“吗的吗对了马”
“我的马呢快来踩死他”
张绪想起自己的战马曾重创炎奴,此刻犹如找到救命的稻草。
然而那匹马早就被炎奴打伤逃走了,他喊了半天也没见踪影。
“马呢马呢救一下啊”
张绪一边爬,一边回头,待他爬出十丈远时,炎奴就已经运功粗浅治疗了一番腿部筋肉,喘着粗气,缓缓站起,肠子复归原位。
尽管双手还是无法行动,下垂在身体两侧,但炎奴却脚底真气一震,蛮横地向前一跃
他以身体带动锁链,逼近距离的同时上身后仰,腰部弯曲
不顾这样加剧了腰腹惨痛的伤势,而把自己后仰成了一张大弓
高昂着头颅,横空而来拖着两条锁链,犹如凤鸟之姿。
“这是什么疯子”
张绪十分绝望地看着近乎瘫痪的炎奴凌空跃来,以身为弓,折断腰椎,抡圆了自己,外加真气灌注,终于带动了双臂乃至锁链,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
手中锁链,破空呼啸,夹杂风雷之音以石破天惊之势劈下
张绪知道自己要死了,目眦欲裂地咆哮:“贱民安敢杀我”
他临死之际,只听到破风箱般的声音。
“此一时,彼一时也”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