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对拜。”这是贺齐舟进入院子后听到的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等等”二字也是自己能够发出的最大音量
好像没人能听出这“等等”二字是谁发出的声音,连贺齐舟自己都没想到这声音会如此难听,但有一个人听出来了,慢慢抬起头,站直身子,转身面向大堂的门口,全身像筛糠一样,不住地颤抖起来
贺齐舟径直往大堂内闯去,堂外锦衣华服的宾客纷纷让出一条通道,谁愿意被这个臭泥人蹭到呢一头散落的长发半遮住本就被泥水和血污覆盖住的面庞,看一眼就觉得瘆人特别是露出一只血红的眼睛,吓得临近的一名贵妇差点跌倒在地
萧杰正从第四进的廊道冲出,见那疯子走入人群,暗叫不妙,飞身向贺齐舟扑来
贺齐舟一步步地前进,厚厚的人群已经从中闪出了一条六尺宽的通道,无人出来阻挡,一来是不愿意和这个脏人交手,更多的人则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快把这疯子赶出去”端坐交椅上的萧蓟雄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来捣乱,更气萧杰如此无用。
萧杰背后已经冒出冷汗,五指成钩,直冲贺齐舟的后背而去,若不是大庭广众,都恨不得一把掏出对方的心
萧杰最终也没有抓住贺齐舟,因为分散的人群很快又堵上了,最先堵在贺齐舟身后的正是林川、杨山等六人,那个泥人有着最为熟悉不过的身形、最为亲切的面颊轮廓看着六人面向萧杰,联手堵路,更多的武备馆贡生好像明白了什么,全真教、峨嵋派、天山派全都站了出来,堵在了贺齐舟背后。
萧杰发现,自己再想抓住“疯子”的唯一办法,就是先闯过那十几个武备馆贡生但这是大打出手的地方吗
“你是什么人”这次开口的是缓缓站起的萧寄怀,冕冠上的两根金色翎羽轻轻抖动起来,这次看不出什么潇洒,反而给人的感觉是恐惧是羞愤
“我”贺齐舟想表明身份,也不知道是真哑了,还是心情激动,发现自己竟然口不能言,此时的小雪,正在慢慢掀开盖头;交椅上的两对夫妻也正慢慢站起;大堂内的皇亲国戚、高官厚爵都在慢慢地靠了过来
“问你呢是谁”萧寄怀明明已经认出了来人,但还是不甘心地吼了一句。
身侧的许暮雪脚下忽然动了起来,飞奔向已经跨入大门的泥人,红色的盖头飘走了,艳红的裙裾在飞扬,两行滚烫的热泪从脸颊上滚落,未着一丝粉黛的面庞苍白而绝美,然后像一只轻盈的乳燕,投入那泥人的怀抱。
许暮雪的头深深埋在贺齐舟怀中,仿佛那里有世间最好闻的味道,花枝乱颤的凤冠上,两只苍蝇开始欢快地盘旋起来。许暮雪双臂紧紧地抱住泥人,抱得贺齐舟都感觉到难以呼吸,就像是那日在金鸾殿前的缠斗。
贺齐舟只觉得全身热血要沸腾起来,伸手将对方抱得更紧,不再硌手,软玉温香,那天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看谁先受不了
“欺人太甚”最先受不了的是萧寄怀,脚下一蹬,一拳就照着“泥人”的太阳穴袭去。
八脉巅峰萧寄怀号称天才,自有其道理,两年不到的时间里,就从初境走到了巅峰而且是极强的那种八脉
看到萧寄怀出手,李济尘暗暗赞道,虽然有些同情萧寄怀,但也不能让他当众伤了贺齐舟和自己的徒弟,叹了一口气后,轻轻跃起,在宾客的惊呼声还未响起时,便从一丈外挥出一道劲气,不会伤人,却足以阻滞萧寄怀的出招。
可那道劲气并未拦下萧寄怀,因为对面同样有人了挥出了一道劲气,此人正是云门派名宿姜宪,也就是萧寄怀在云门派时的师父
“年轻人的事,我们何必插手”姜宪也很生气,萧寄怀的面子,自然也是他的面子,所以他当然要出手
李济尘一惊,再出手可就要伤人了,自己虽然不怕姜宪,但隔着这么多人,实在不愿伤及无辜,只能开口叫道:“暮儿小心”
萧寄怀的出手很突然,也很快快到张铃都有些失色了,从交椅上掠了过去,但显然不可能救到人陆振耀、灵越等人也毫无办法,他们站太远了,离得最近的都是皇亲国戚;张致仁武功并不高,反应还没张铃快;诚王和太子很近,但两人好像没有出手的打算;李若谷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大堂外的众人更是无能为力
拳罡已经离得很近了,许暮雪松开环抱的手,迅速转身时微笑着在贺齐舟的耳边说出两个字:“一起。”然手徒手使出一记剑式。
贺齐舟微微点头,轻轻一跃,同样出了一记掌剑,双掌的剑气与一拳的拳罡在半尺外交锋,然后不停地传出“噼噼卜卜”衣服开裂的声音。
已经跃起的姜宪、李济尘不停替那些不会武功的宾客挡去四散的真气。
一个短暂的停滞后,架不住“狂潮”一式的萧寄怀蹬蹬蹬连退数步,那件黄色的蟒袍已经开了十余道口子,颧骨上显出一道血痕,一滴血不识实务地滴落下来。
贺齐舟欣喜地在许暮雪面前比了个“七”的手势,自己已是强弩之末,最多使出了三成的功力,全靠已经通了七脉的许暮雪。
“全真和金陵想联手吗真当我云门是好欺负的”葛天衡一下子跃至萧寄怀身边,作为萧蓟雄的师兄、云门派掌门,他也是重要的贵宾。
“先出手的可是萧寄怀”金陵掌门卢弘文急忙也跳了出来,挡在许暮雪身前,唯恐葛天衡出手,与其并称为金陵双剑的陆振耀几乎同时闪身而至,站到了卢弘文身边。
灵越和莫兰则立即靠近摇摇欲坠的贺齐舟,莫兰一探贺齐舟脉像,不禁眉头紧锁起来。
当然,走向萧寄怀那里的高手就更多了,从边门绕过来的萧杰、武察司史岚、大内总管徐铉、华山掌门仇环
那些受惊的嫔妃一阵大呼小叫之后,便在众多大内侍卫们的护送下,退向偏厅,唯有小公主死活不愿后退,听闻贺齐舟的死讯后,她可是掉过不少眼泪。
“你们是想造反吗史大人,快将那擅闯皇家婚宴的狂徒拿下”仇环义愤填膺地说道。
“小人有本事自己来呀”陆振耀反唇相讥,从沙漠中返回时,仇环之子仇信一路巴结姜坻的那副奴相,让他对华山派的看法降到了冰点。
“先别动手,问明情况再说”眼见局势无法收拾,坐在不远处的诚王开始主持公道。
“嗯,皇叔言之有理,是非曲直辩过正明,该治罪的治罪,婚宴该继续还是要继续。”太子姜杉也开口劝道。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婚礼绝对无法再进行下去了,就算许暮雪立即回心转意,三大家之一的萧家也拉不下这个面子,永远都不会让许暮雪进门了。
贺齐舟不知道,自己这一闹,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高兴,即做成了太子不敢做的事,又让陈家放下了心,群凤之首的陈妃甚至将齐王召至身边从容地低语起来。
姜琳冲上前用手帕擦去萧寄怀脸上的血痕,萧蓟雄则强敛冲天怒意,低声道:“还请诚王和太子殿下替微臣主持公道”
“你是贺齐舟吧遇刺未亡”太子见诚王不语,那只有自己来掌控局面了。
堵在中堂的众多高手见对方暂时不会出手,纷纷向两边让去,只留下萧寄怀、贺齐舟、许暮雪三人,面对着端坐大堂西北的太子,而诚王双唇紧闭,一脸怒气地坐在东北方向。
贺齐舟点了点头,回应太子的问话。
“大胆为何不回话就算你脱险了,那也是流配的犯人为何擅自返回京畿、私闯侯府殿下,微臣求您以死罪治之,以振国法”徐铉愤然说道。
“呸”贺齐舟用力吐了口痰,全是混着泥浆的血沫。心中更加肯定,害死义父的人中间,这个臭太监十有八九有份
“放肆”太子拍案怒喝众多的大内侍卫蠢蠢欲动。
张致仁忙道:“殿下,还是让他分辩一下吧”
“哼再不开口,拿下后到诏狱问话”太子朝张致仁点了点头,愤然说了一句,算是给贺齐舟最后一个机会。
贺齐舟独自走向一侧偏厅,以为他要狗急跳墙的宾客纷纷避之不及,而那些想动手抓人的侍卫侧被武备馆贡生有意无意地拦住。
只见贺齐舟抓起一把水壶,掀开壶盖,大口喝起水来,里面泡的是顶级的贡茶雀舌,但在贺齐舟嘴里,和雨水、泥浆水并无多少区别。一壶喝罢,又从邻席取了一壶,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大胆狂徒来人啊给我拿下”这次轮到史岚发飚了,监国太子两回发话,对方半天一字未答,不是找死还是什么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