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清晨,薄雾轻淡,寒意笼罩天地,苍苍茫茫白得耀眼。
听得对面响起开门的吱呀声响,张闻风从蒲团上飘然站起身,他早课完毕,将手中握着的古钱币收进怀里,经过两个多时辰打坐调息,他对比察觉出长生木解钱能够少许增加他对灵气的转换吸收。
不到一成,比半成要稍多一点。
像这种细水长流的好处,不要太多太猛,积少成多,才是对修行真正有裨益。
又不会造成心境跟不上的瓶颈麻烦,他心中很是满意。
走几步,拉开房门出去,呼吸一口清冽冰寒空气,与对面屋檐下观赏冰锥的法远和尚打声招呼。
“磨盘镇的黍米稀饭、香煎芋头饼配酸芋荷,那滋味,啧啧美味啊,正是这个时节吃的说起来就口舌生津。”
法远笑嘻嘻说着,不停吞口水,一点也不高僧风范,道:“好久不食人间烟火,今天和尚我请客,你做陪,咱们大快朵颐,辟谷什么的,先放一边。”
“那感情好,大师你说得我都流口水了,那一定得尝尝。”
张闻风笑着道,沿着走廊往北面的正屋走。
在福地几年,他偶尔会进食干粮、肉脯、果脯、酒水之类,时间久了,食物早就吃完,不是他需要吃东西,而是一种食物体验回味需要,让自己不至于脱离凡俗太远。
两人在堂屋前汇合,和尚推门当先进去。
张闻风手脚麻利起炉添炭,煮水烹茶。
不多时,融融暖和烟火气驱散堂屋的空旷冰冷气,铜壶发出“汩汩”水响声,两人张开双手像凡人一样烤火,口中闲聊一些市井鸡毛蒜皮小事。
院门吱呀一响,一名胖乎乎做掌柜打扮的中年汉子走进来,右手提着一个很大的竹制食盒,反手将院门关上,门外有一个伙计守着没有走进来。
汉子笑容可掬,踏着洁白泛微蓝色的厚雪,往正屋走来。
上台阶后,汉子抬头看一眼和尚的相貌,再瞥一眼和尚腰间悬挂的玉佩,笑得越发的客气可亲,他手上提了东西,只能点头哈腰行礼。
“掌柜的请进吧,大早上的,麻烦你亲自跑一趟,送来这些特色吃食。”
“应当的,应当的。”
胖掌柜走进屋子,在桌上摆放陶瓷锅,两叠煎炸得金黄的芋头饼,冒着热腾腾浓郁香气,再配两碟子酸芋荷,拿出碗筷木勺摆好,伸手做请:“两位请慢用”
退后几步,站到堂屋门外伺候着。
法远笑道:“掌柜的你去忙,站这里我们反而吃不好。”
胖掌柜笑着双手合十行礼,转身离开,他在外面站规矩,是一种礼数。
张闻风道:“麻烦掌柜的帮我请一筒线香,做功课做法事都能用,银钱多少我算给你。”
他纳物空间的线香早已经用完,做功课只能是念经,现在条件允许了,当然得备着,他不便抛头露面,麻烦客栈代劳。
胖掌柜看一眼法远,答应下来,进门拿了一颗碎银的线香资费。
他已经听伙计悄悄说了,这位戴着斗笠的客人是一位道士,当然大师带来的客人便没有半点问题,他已经严令伙计管好嘴巴,对任何人都不能透露。
待掌柜的走后,两人落坐享受地方特色美食,吃了个饱。
两人哪里都没有去,就在客院待着,拿到线香后,张闻风回房间打坐调息。
天黑后,张闻风重新走回堂屋。
和尚就着灯火在看一张小纸条,道:“今天镇上有一阶二阶巫修来过三波,拿着你的画像一家一家的铺子询问。听说昨晚上,巫族高手大肆出动,在长檠城布置,在漫长的边境上设点严阵以待,连对面五十里外冲州的城池都惊动了,那边加强了高手调配防守。”
张闻风坐下来没有说话,他已经知道和尚的大致计划。
法远将纸条收进纳物空间,指头敲着桌子,沉吟道:“咱们还是按昨晚定的今日半夜出发,挑选山岭往西南方向折转,你给我三张空白符纸,留一点点气息,我出去一趟,做些声东击西的布置,他们查得太紧,得调开这一片的几个高手。”
张闻风掏出三张低阶空白符纸,递给临时增补计划的和尚。
和尚接过符纸收起来,叮嘱几句,拿出一顶草帽戴了,出门之后纵身消失在夜色中,以他的修为本事,不会惊动镇上守着的几名低阶巫修。
约一个时辰,换了一身白色普通袍服的和尚落到院子里。
两人聊一阵,在堂屋闭目养神。
三更梆子声敲响,两人同时睁开眼睛,法远做了个手势,对外面守着的伙计传音吩咐一句,两人走出门,飞上空中悄然往西南山岭而去。
十里之后,两人落到地上,摸黑行走在雪地山林子里,身后了无痕迹。
以两人的速度,快早上的时候,已经到了六百里外,找到一处隐蔽山洞歇脚,法远在洞口布置一番,用积雪将洞口堵住,让人看不出异常。
昼伏夜行,加上法远对路途熟悉,又偶尔推算一番,三日时间远离磨盘镇两千余里。
一路顺遂,赶到了南边的偏远山区,与北边天寒地冻完全不同,此地冬天气候温暖,树木郁郁葱葱,鸟语花香。
“顺着这条长清河往东南行走百里,便出了大凉朝地域,进入荒无人烟的落宝岭大森林地界,和尚只能送你到边界,还请见谅”
天黑无月,两人如同轻风掠过青翠草丛,片叶不沾身。
小河水流湍急,夜虫唧唧。
“已经足感盛情,后面的行程我会谨慎着走。”
张闻风拱手传音,只要出了大凉朝地界,他便天高任鸟飞。
和尚这几天偶尔接到传讯,能够知道巫族高手的大致动向,布置的三张空白符纸,吸引了好大一部分巫修去了东北边界。
能够如此轻松顺利走到南方边界,和尚出了大力。
“巫族的智者已经将网撒开,不管是东边还是北方、南方,都有些布置,没有斗笠遮掩,估计他们很快能够探查到你的下落,你一定要快,不要与前期拦截的巫修过多纠缠,尽快进入大安朝地盘。”
和尚叮嘱,他不能将斗笠送给张观主,借给外人使用都已经违反了寺庙规矩。
“明白”
快速行走途中,两人突然同时看向左边十余丈外的河边。
灌木草丛里无声无息潜藏着一个矮小黑影,竟然瞒过了两位高手的感知,到如此近距离才有所察觉。
他们挑选的地方荒僻,几乎没有人烟,再则以他们的本事,不会与夜行的人碰面。
“是黑巫傀儡,你出剑,灭掉它”
和尚看出那个没有气息的黑影是什么玩意,果断传音,他不便出手。
“啾”,一道金光在夜空中一闪,将仓促跳起来往河里跳去试图逃遁的黑影斩杀,干净利落。
张闻风暗自摇头,即使离边界不到百里,行踪到底还是提前暴露。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