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尚武成风的临江城,必然不会任凭区区瘴气山魈大杀四方。
但姑苏城以商业见长,斤斤计较还行,论及生死相搏的本领,根本不值一提。
辰天仅凭不断传来的刺鼻血腥味,深知瘴气山魈必然绞杀大半世家望族,黄大仙的计划已经达到预期。
潜心细想,外面正在上演的人间惨剧,究竟谁是最大的受益人
姑苏城上层势力被集中清剿,又对谁最有利
答案呼之欲出。
正是永泰城。
但辰天可不记得自己做过如此部署,若非意外流落姑苏城,自己都不知道五影长老炼化戴桂山风水泉眼,居然还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念及孤织内部复杂的人际关系,以及反反复复的变动,辰天触类旁通,总感觉鬼灯在姑苏城也有眼线探子,而且等级还不低。
不过话又说回来。
黄大仙强攻林家行馆,无疑是在挑战整座姑苏城,风险很大,那他究竟意欲何为
毕竟抢夺再多的金银财宝,也要花出去,可姑苏城若是对他封锁,金银财宝砸在手里又与石头何异
辰天整理思绪,半晌也未总结出过硬的逻辑链条,不得不说,今晚的变故实在太多,接二连三的很冲击认知。
“现在最紧要的事,还是逃出林家行馆,以图后谋。”辰天撕下衣襟包住背后的伤口,扭头看向柳依依,“你还好吧”
“没事,我没受伤。”柳依依的神情多少有些呆滞。
她今天主要是想勘察炼丹方鼎的下落,趁机占为己有,然后配合初有成效的臻化丹,最终一举夺回风水泉眼。
结果横遭不测,黄大仙展现出来的战力不仅让她绝望,陷害栽赃的后果更是让她百口莫辩。
眼见即将带领孤织远走高飞之事,已经走上正轨,突然又乱成一团麻,这对她的打击简直猛如冷水浇头。
辰天现在也顾不上宽慰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合力钻出废墟。
刚掀开门板,一股热浪立即扑面而来,林家行馆不知何时已经陷入一片汹汹火海。
即便是再昂贵奢华的云衫木梁柱,也经不住烈焰焚烧,突然呜咽一声的轰然倒地,抖落大量琉璃彩瓦。
噼里啪啦的碎渣混入满地鲜血,妖艳赤红,比之走马灯更为光怪陆离。
“孽畜”
“你可知我是谁”林茂丰披头散发,冷汗在脸上冲得胭脂水粉洇出一条条沟壑,狼狈极了。
“不就是酒囊饭袋吗”黄大仙运足灵力,毫不留情的抬手甩出一巴掌,“来吧,报上你的名号,最好吓住本尊。”
林茂丰倒摔如飞,偏头吐出两颗后槽牙,厉声大叫:
“姑苏林氏”
“孽畜你可曾听过姑苏林氏”
“老子正是姑苏林氏的次子”
“姑苏林氏次子”黄大仙嗤笑,大火不仅映红半边夜空,也更加映红他的狰狞嘴脸,“本尊找的就是你这个作威作福的酒囊饭袋”
话音落地。
黄大仙疾步猛冲,侧踹朝天,高高扬起的右腿恍如战斧下劈,一脚踏碎林茂丰的胸膛。
“听说世家望族都是天生的贵种,与生俱来便高人一等,根本不把世间万物放下眼里。”
“如今看来”
“照样也会流血”
林茂丰心窝的剑突骨根本承受不住重击,霎时碎为骨茬,刺破衣服露出来的血光,悉数闯入他的眼帘。
“好汉饶命”林茂丰瞳孔骤缩,深知身前名不见经传的妖孽,已动杀心,“您强攻林家行馆,不就是图财吗只要您看得上,统统拿走”
林茂丰不顾遍地血污,磕头如捣蒜,肿着脸口齿不清道:“那棵翡翠珊瑚树怎么样价值连城足够买下上千个烟柳巷的头牌”
然而话音未落。
黄大仙跺碎青石板,然后踩翻渣滓踢如流星,砸得翡翠珊瑚树化为一堆光彩夺目的碎片。
林茂丰大惊失色,晕沉沉的脑袋根本想不明白黄大仙为何如此,难道这世上果真有人不钟爱财宝
风助火势。
烟熏夜幕黑如锅底。
辰天带上柳依依正藏在游廊的桁梁之上,本来旁边还有一座假山,更利于隐匿身影。
但瘴气催生之下,这座假山已经化为青面獠牙的魈鬼,正在场上把世家望族杀得屁滚尿流。
“黄大仙与林家有仇”辰天疑惑。
“这孩子”柳依依想了想,改口又试着说:“黄大仙以前也是孤织的眼线探子,专职负责林家的动向,可能多少与林家有点矛盾吧。”
“那他肯定见过很多不公之事。”辰天淡然道。
他上次为营救柳依依,早早在芜湾见过黄大仙,听他的口气,似乎很不满柳依依经营孤织与姑苏城的策略。
所以黄大仙无意获得幽冥修罗的一缕残魂后,实力大涨的同时,野心也极度膨胀,甚至不惜与怀具养育之恩的柳依依反目成仇,也要拿下风水泉眼另立门户。
简言之。
黄大仙并不认同柳依依率领姑苏城全体草木精灵,以及山怪水妖,不远万里去南疆伏溟山寻找世外桃源。
“我们不是要逃出林家行馆吗”柳依依不想多待在是非之地,坦言道,“为何还在此地久留”
“柳姑娘。”
“有话直说吧。”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尚先生”柳依依紧盯辰天,试探道,“你该不会趁机浑水摸鱼吧”
“孤织本部已经背负强袭林家行馆的黑锅,算是得罪整个姑苏城,大难临头之前,何不放手一搏”辰天满脸认真,话里话外极其蛊惑人心。
柳依依呼吸急促:“成败在此一举,那我们现在就去找炼丹方鼎的下落吧”
“这个现在已经不值一提了。”辰天连连摆手,“既然放手一搏,那就再闹大点。”
听到这里。
柳依依蹙眉不已,根本不明白辰天的意思,但出于对他的信任也只好顺着视线远眺场上。
只见黄大仙戾气横生,抬脚踩碎林茂丰的手腕,逼问道:“青白灵芝玉洗究竟藏在何处”
“啊啊”林茂丰惊疑惨叫,涕泗横流,“这是本家传承千年的至宝,贵不可言,我一介酒囊饭袋,怎么可能知道在哪”
“嘴硬”黄大仙重踩如雷,“你家伯父近日打开秘库,炼丹方鼎早已面世,青白灵芝玉洗必然也在其中”
林茂丰疼得倒气如抽,翻滚如蛆,连连哭诉道:“我真不知道那东西究竟在哪,但确实有一批财宝运抵本府,要不您去看看”
然而话未说完。
失去耐心的黄大仙踩下最后一脚,哭饶之声顿时戛然而止,只剩满地腥红烂成一滩西瓜瓤。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