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姜通早有察觉。
先前在市面之上只是流通小件首饰,但到后来牧野滩涂的战事愈发激烈,一件又一件的庞然大物不断涌现,炼丹方鼎正是其中的代表。
但他深入祖墓几经勘察,也未找到失窃的痕迹,别说墓门受损了,甚至连一个盗洞都没有。
姜通百思不得其解,以致怀疑姑苏城潜入一名可以隔空取物的归真境修士,可即将羽化登仙的超凡强者,又哪看得上人间俗物
而且也没必要大肆偷盗祖墓之中的粮草食盐吧
“回禀家主,此事还没有眉目。”姜通坦言相告,献计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亡羊补牢。”
“也好。”林伟明显对他很信任,语气也温和,“命令家丁全部出动,搬空祖墓秘库,新址便选在本府吧。”
谈完正事。
林伟总算心平气和了。
“你追随我已有五十余年了吧这人鬼难辨的日子真是辛苦你了,林家如今的状况想必你也看见,若有何不过分的需要,尽管开口。”
“微职无欲无求。”姜通淡然道。
“哟,遁入空门了”林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无欲无求,那我怎么敢说接下来的话,委你重任”
姜通自幼便是林伟的近卫,同吃共住,算是他的第二道影子。
正是这份深厚真切的主仆之谊,哪怕姜通奉命毒杀身为前任家主的长兄,林伟也未将其灭口。
不过现在林伟极其郑重的预支报酬,明显是要安排格外凶险的任务,很可能十死无生。
“微职离家五十七年,尚未敬香祭拜父母。”姜通声音低沉,缓缓抬头,“愿休沐三天,以尽孝道。”
“代我多敬香三柱。”林伟叹息。
天色将明。
东边远山浮出一片鱼肚白。
晨雾凝结在青瓦之上,顺着屋檐化为一串露珠,落在石板嘀成声。
秋寒浸人,林伟下意识的靠近烛台,映照满脸肃穆的表情:“姑苏城开埠之时,曾有一名生机勃勃的草木花仙子屡建奇功,没有她便没有沧汐北域第一城。”
“此女承载地气,随手则可点化草木山石,算是名负其实的东君仙尊。”
“传闻姑苏城主罗氏,正是在她的协助之下而白手起家,若我们将其纳于麾下,绝地翻身之事,并非妄想。”
姑苏城开埠
这是三千年还是七千年之前的旧事
姜通迟疑之余,深知林伟正是要让自己寻找此女,从而挽救林家。
但话从本始,这位东君仙尊存世千年之久,阅遍人间沧桑,修为水平必然高深莫测,林家又能提出何等筹码从而打动她呢
想到这里,姜通忽然明白林伟为何郑重其事,率先宽慰自己。
此行实在太凶险了。
姜通默然,只是点点头,然后等林伟再次开口吩咐。
“这是林家先祖亲眼见过东君仙尊之后,悉心临摹的画像。”林伟展开一幅枯黄的卷轴,推向姜通,“你的任务便是找到她,再带回来。”
姜通抬眼看了看,瞳孔微缩,但仍旧默然不语。
“怎么了,有话直说。”林伟深深蹙眉。
“微职很可能见过此女,而且为数众多。”
“当真”林伟大喜过望,但突然又察觉端倪,“为数众多乃是何意”
姜通想了想,禀礼回答:“家主从不涉足风月场所,不知蹊跷,此画之上的东君仙尊与烟柳巷众多歌姬舞女,如出一辙。”
“她们果真长得很像”
“貌合神离。”
“那传言无误了。”林伟眉开眼笑,拍掌道,“东君仙尊不知因何事与城主罗氏决裂了,自此退隐人世,点化无数池柳成为分身。”
耳听于此。
姜通意识到东君仙尊确实存在,而且藏身于姑苏城,同时自己也必然执行险象环生的绝命任务。
“姑苏城如今沦落这步田地,城主罗氏更是不堪重用。”林伟当然看得出姜通的脸色很凝重,安慰道,“那想必东君仙尊的心计手腕也不甚高明。”
“你此行智取为上,其次动武,甚至可以全身而退,再回家敬香以尽孝道。”
林伟边说边拿出一枚玉瓷瓶,小如拇指:“这是七绝软骨散,无色无味,哪怕只是烟熏也可使人七魄绵软,掐灭神识。”
“微职必当全力以赴。”姜通收下玉瓷瓶,但并未行礼,反而隐匿身影突然消失不见了。
下一瞬。
烛火摇曳之余,管家林肃忽然急匆匆的闯进书房,疾声道:“启禀家主叶向晨执意登门造访”
“没有的东西”林伟眼见烛台被门外大风扑灭,抬脚踹翻林肃,呵斥道,“老子不是说过把他乱棒打出么”
林肃滚过台阶又摔出书房,磕得头破血流,嘴上虽不敢有半句怨言,但心里却收苦不迭。
林家与叶家世代至交,关系不浅,怎么可能突然撕破脸皮
更何况,叶向晨乃是名正言顺的家主,更是姑苏城举足轻重的人物,岂有乱棒打出之理
“林家主火气很大呀。”叶向晨孤身一人走进庭院,随手扶起林肃,又赏他两枚金叶子,然后转头看向满脸阴沉的林伟,“怎么不点灯”
林伟拢袖坐在主椅,冷哼道:“我可不像叶家主腰缠万贯,天要亮了,点灯多浪费啊。”
“诶你这老家伙”叶向晨无奈的摇摇头,捻指催动灵力点燃烛台,“我可听说了啊,你家东门那座行馆被烧了,现场死那么多人,你准备如何交代”
“交代个啥有啥好交代的”林伟吹胡子瞪眼,“他们要不是惦记老子的财宝,能被瘴气山魈杀得哭爹喊娘”
叶向晨揉了揉灰青的眼角,显然也是一夜未眠,疲惫道:“你侄子,那是你的家事,我不过问。”
“但那些世家望族呢”
“老伙计,你还要指望他们共守姑苏城,保住自家祖业呐”
林茂丰之死,多多少少有点蹊跷,再与林伟正式家主之位稍经联想,很难不让人怀疑。
但林茂丰亲父长兄都没了,他本人更是酒囊饭袋,死了也就死了,叶向晨也无心深究其中的端倪。
但世家望族可不一样。
叶家在姑苏城世代为官,手里确实掌握不少资源,但顶头上司城主罗勇丰形如傀儡,叶家也难以独木成林。
简言之。
若没有世家望族的配合,叶向晨必将是第二个傀儡,如今他再不站出来主持公道,估计连傀儡都做不成了。
趁着目前还未与林伟彻底闹僵,他无论如何也要替世家望族讨要说法,成与不成,至少做出表态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