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搏闻言,脸色不由一变,努力站直身体,回头看向陈寒洲,眼中流露出强烈的不解:“门主,您”
他虽然只说了三个字,但言下之意很简单,就是不明白陈寒洲为何要阻止自己。
对强者而言,有时候尊严、名声甚至比生命更重要,倘若方云搏不战而退,那么众口铄金之下,必定颜面扫地,后半辈子再也休想抬起头来。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陈寒洲长身而起,沿着台阶缓缓走下:“认输吧,输给一个年纪轻轻就成就铜浇铁铸之躯的强者,没有什么好丢脸的,我无极门还输得起。”
方云搏脸上浮现挣扎之色,表情变幻不定。
说老实话,方云搏虽然被林重一举撞飞,受伤不浅,但犹有一战之力,并非毫无胜算。
然而陈寒洲的言语,却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将方云搏浇了个透心凉,令他的斗志瞬间熄灭。
以陈寒洲丹劲大宗师的眼力,都认为他输定了,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战斗下去
认输,还是死战到底
两种念头,在方云搏的脑海里激烈交锋,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林重冷眼旁观,不置一词,仿佛变成了局外人。
而周围人群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犹如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陡然爆发出巨大的声浪,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我没听错吧陈门主竟然让方云搏主动认输”
“那个叫林重的年轻宗师,有这么厉害吗他才多大啊,就练成了铜浇铁铸之躯难怪敢独自一人挑战无极门”
“炼体三大境界,钢筋铁骨,铜浇铁铸,金刚不坏,我苦修二十多年,至今仍困在钢筋铁骨的阶段不得寸进,跟他一比,一大把年纪简直活到狗身上去了。”
“今日过后,丹劲之下第一人的名头就要易主了,若是那位林小宗师能活着离开,将来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不断传入方云搏耳朵,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胸中波涛翻滚,迟迟无法做出决断。
愤恨、不甘、震惊、疑惑种种情绪,一起涌上方云搏心头,若非对陈寒洲敬若神明,他甚至以为对方是在害自己。
陈寒洲一步跨出,便是两米距离,宛若缩地成寸一般,飘然来到方云搏身旁,嘴唇微动,声音凝成一线,在方云搏耳边响起:“方长老,你还在犹豫什么”
方云搏双拳紧握,咬牙道:“门主,我不甘心”
“我是为你好,再打下去,你只会输得更难看,甚至有性命之忧,林重的真正实力,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他和你一样,其实已经半只脚踏入丹劲。”
陈寒洲的语气平静无波:“别忘了,你是无极门一手培养起来的,应该将门派利益置于个人恩怨之上,这段时间以来,无极门损失了好几位重要战力,不能再失去你。”
“是,我明白了。”
方云搏沉默片刻,慢慢点了点头。
随着此言一出口,他的体型逐渐缩小,很快回归正常形态,嘴角血迹宛然,从骨子里透着一股虚弱。
既然已经决定认输,方云搏便不再拖泥带水,抬起双手,面无表情地朝林重拱了拱:“阁下武功高明,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说完之后,不等林重回话,方云搏径直转身朝外走去。
就在转身的那一刻,方云搏的面孔瞬间变成铁青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通道,目送方云搏渐行渐远。
不知是否错觉,从后面看去,方云搏高大挺拔的身形隐约有些佝偻,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几岁,浑身散发出浓浓的迟暮之气。
一个传奇陨落了。
但与此同时,又有另一个传奇冉冉升起。
失败者向来无人问津,观战者们很快就把注意力集網
那些因为童开山、方云搏相继落败而陷入恐慌的无极门弟子,因为陈寒洲的出面,而再次振奋起来。
是啊,只要有三位大师傅在,无极门就不可能输
“年轻人,说吧,你想得到什么”陈寒洲目视林重,开门见山地问道。
林重头顶冒出大量白色雾气,与不动声色之间,解除了虎豹雷音状态,战斗还未结束,他必须节省体力。
“不是我想得到什么,而是你们做过什么。”
哪怕面对一位丹劲级别的大宗师,林重也夷然无惧:“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好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陈寒洲忽然展颜一笑,眼里却殊无笑意:“告诉我,你的师傅是谁”
林重淡淡吐出四个字:“无可奉告。”
“是吗看来是老夫多心了。”
陈寒洲眯起眼睛,目光如电,仿佛要把林重看穿,体内腾起一股玄奥莫测的气机:“年轻人,来和老夫打一个赌,如何”
“什么赌”
“老夫出三招,如果你能接住,那么从今往后,你与无极门的恩怨一笔勾销,彼此河水不犯井水。”
陈寒洲一只手背负于后,顾盼之间,宗师气度显露无疑:“当然,老夫也不会以大欺小,让你一只手。”
此言一出,登时全场哗然。
“什么意思”
“莫非陈门主打算亲自出手不成”
“陈门主是武术界中泰山北斗般的存在,德高望重,地位尊崇,应该不会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吧”
“难说,毕竟那位林小宗师的实力有目共睹,若陈门主不出手,无极门内,又有谁能稳操胜券呢”
“不是还有彭祥云和宫元龙两位副门主么”
“丹劲大宗师的想法,我们又怎么可能猜得到呢安心看着便是。”
“虽然不知林小宗师与无极门有何恩怨,但无极门轮番上阵的做法,实在有损隐世门派的声誉”
“嘘,别说了”
大大小小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无极武馆内嘈杂得如同菜市场。
就在一片混乱当中,林重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我答应”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