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平静,幽暗,深邃,高远,却又蕴含着无视生死的漠然,如同神祗俯瞰人间。
明明林重躺在地上,厉行天却感觉他的目光来自九天云端。
“呼”
一阵微风刮过,林重凭空消失。
“轰”
厉行天双手狠狠抓中地面,内劲如山洪爆发,将地面抓出一个直径米许的大坑,碎石和泥土四下溅射,随即被溢散的气劲余波震成齑粉。
整座鹤山仿佛都在厉行天的力量下颤抖,灰白色烟尘漫天飞扬。
然而厉行天却没有半点喜悦,反而瞳孔紧缩,心脏猛跳,肾上腺素狂飙。
因为他知道,自己正面临一生中最大的危机。
电光石火之间,厉行天张开嘴巴,深吸口气,双手双脚同时发力,就准备冲天而起,脱离大坑。
“啪”
可是他的身体才刚一动,脑袋便被一只淡金色的手掌按住。
那只手掌十指修长,沾满鲜血,看起来似乎虚弱无力,但是厉行天却一下子呆若木鸡,动弹不得。
“怎么可能”
跟在厉行天后面的严彬双目圆睁,就像见了鬼一样,口中发出一声怪叫,硬生生止住前掠之势,自半空轰然坠地。
“砰”
严彬双脚深深陷入地面,体内气血翻腾,后背寒毛倒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浑身肌肉紧绷,摆出防御的姿势。
烟尘散尽,林重的身影悄无声息浮现。
他站在大坑旁边,左手平伸,按住厉行天的脑袋,脸庞依旧鲜血淋漓,额头更是隐约可见白骨,然而眼帘开阖之间,却流露出淡漠无情的神光。
“为什么”
厉行天面孔扭曲,满是不敢置信之色,艰难地抬起视线,仰望着林重的脸,嘶声问道:“为什么你还能动”
林重沉默不语,丝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打算。
“我不信你肯定是装出来的”
厉行天咬紧牙关,表情陡然变得异常狰狞,强行运转内劲,额头青筋暴凸,想要挣脱林重的控制。
但是,没有用。
林重的手掌沉重如山,即使厉行天拼尽全力,也无法撼动分毫。
“难道我要死在这里”
厉行天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何等可怕的处境,生与死,皆在他人一念之间。
林重居高临下地俯视厉行天,眸光幽深,无喜无怒。
周围的厮杀声不知何时消失了。
所有人都看着林重,薇罗妮卡、琴棋书画等人如释重负,而谢旭、格雷戈里、房惊雷等人则神情阴沉,如临大敌。
林重此时正处于某种玄妙的状态中,感知完全放开,笼罩身周十丈方圆。
在这个范围内,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厉行天的脸色变来变去,疑惑、迷惘、憎恨、愤怒、羞愧种种情绪不一而足,最终全部化为对死亡的恐惧。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求饶,林重已五指收拢,发力一压。
“咔嚓”
一声脆响。
厉行天的脑袋被整个压进胸腔里,犹如缩头乌龟,看起来颇为可笑。
但是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丹劲之下,皆如蝼蚁。
这句话并非夸张,而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化劲武者已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呼风唤雨,地位显赫,然而在丹劲大宗师面前,却比土鸡瓦犬强不了多少。
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厉行天嘴里涌出,他死死盯着林重,目光中的怨毒就算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也难以洗清。
林重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掌,屈指一弹。
“砰”
厉行天如同稻草人般飞了出去。
他的身体在半空翻翻滚滚,一直飞出七八米才停下,眼睛、鼻子、耳朵皆往外渗出鲜血,两只眼睛睁得溜圆,名副其实的死不瞑目。
全场死寂。
格雷戈里吞了口唾沫,脚下缓缓后退,心中充满死里逃生的庆幸。
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林重其实是在故意装死,引他们上钩。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格雷戈里移动视线,飞快扫过林重额头、脖颈、腰间的伤口,内心之震撼,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如此严重的伤势,换作其他人,恐怕早已丧失了行动能力,可林重却似乎根本不受影响。
“失算了。”
房惊雷双拳紧握,手臂青筋毕露,内劲急速运转,借此抵抗来自林重身上的庞大威压:“没想到,他居然还有余力战斗”
对房惊雷而言,这无异是最坏的结果。
林重不死,那么他所有的算计,都是空中楼阁。
谢旭的反应跟房惊雷差不多,面色凝重至极,将长刀横在身前,抓紧时间调整内息,恢复体力,为接下来的恶战做准备。
“以厉行天的实力,竟然被他一招杀了”
严彬眼皮直跳,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脑子里一片混乱。
打死他也想不通,林重明明在与薛玄渊的对决中遭受重创,为什么还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一指弹飞厉行天后,林重环目四顾。
“哗啦啦”
周围的百鬼门及众神会成员远远退开,一个个面如土色,如丧考妣。
林重迈步向薛玄渊走去,脊背有些佝偻,脚步缓慢而坚定。
“咚”
“咚”
“咚”
“咚”
林重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每迈出一步,地面就震动一次,所过之处,留下一个个深达寸许的脚印。
房惊雷正好挡在林重前进路线上,他脸色数变,最终还是选择了默默让开道路。
他不敢赌。
因为如果赌错了,就会落得和厉行天一样的下场。
谢旭握刀的手不断用力,甚至连刀柄都握得变形,眼神闪烁不定,内心似乎正在进行激烈冲突。
直到林重从身边走过,谢旭的脚仍然牢牢钉在原地,纹丝不动。
薛玄渊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若非胸膛尚有起伏,否则与死人别无两样。
听见脚步声,他吃力地睁开眼睛,就这样看着林重越走越近,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