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真铉声音很低,细若蚊呐。
处于周围的嘈杂环境中,几乎微不可闻。
实际上,除了他自己和林重以外,那句话没被任何人听见。
身为半只脚踏入丹劲的武道宗师,这种传音入密的小技巧对洪真铉而言并不难。
林重表情不变,只是饶有深意地看了洪真铉一眼。
他没想到,对方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表忠心。
或许是因为看出了什么。
然而,动机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背后所隐藏的含义。
洪真铉代表着东武联,而东武联则代表着四象武馆、天极武馆、镇岳武馆、怒涛武馆等东海市本土势力。
若能得到他们的支持,武术界改革计划可以更顺利的推行。
“好。”
林重脸上一派云淡风轻,收回目光,继续迈步前行,随口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那我拭目以待。”
洪真铉不再多言,带着燕凌天、杜超群等退回人群。
“你跟林盟主说了什么”
燕凌天拉住洪真铉的手腕,沉声发问。
面对燕凌天锐利的眼神,洪真铉仪态从容:“很简单,我刚刚下了一笔赌注,押在林盟主和武盟身上。”
杜超群和其余弟子听得满头雾水。
燕凌天却明白了。
思绪急转之间,燕凌天眉头紧锁:“你不觉得有点冒险吗无极门和武盟尚未分出高低,为何提前下注”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洪真铉掸了掸衣袖,正色以对:“况且,林盟主亲自来参加无极门的庆祝大典,本身就证明了很多东西。”
“哦”
燕凌天眉头微微舒展:“请洪兄为我解惑。”
“你有没有发现,林盟主气色很好与传言中描述的样子完全不同”
洪真铉凝视着远处那道身影,良久之后才平静开口。
“当然发现了。”
燕凌天颇为心浮气躁,催促道:“洪兄,你能不能别打哑谜”
“说明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林盟主的伤势彻底痊愈了,甚至还更进一步。”
洪真铉双眼闪烁着精光,语气依旧不疾不徐:“伤筋动骨尚需一百天,更遑论内丹崩碎、寿命受损的重伤放眼世间,你觉得谁能在半个月里治好林盟主”
洪真铉思考了十几秒钟,瞳孔猛地扩大,流露出强烈的震惊:“你是说杜怀真阁下出手了”
“除了这个结论以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
洪真铉缓缓颔首:“只有镇国武圣杜怀真阁下,才能创造那种奇迹,帮林盟主重铸内丹,补完寿命。”
燕凌天觉得唇干舌燥:“也就是说,杜怀真阁下会阻止陈寒洲倒行逆施,肆意妄为可他不是退隐了吗”
“武圣的心思,谁能猜得到或许林盟主请动杜怀真阁下重新出山了呢”
洪真铉不想继续讨论,决定结束话题:“总之,今天肯定有好戏看,你且瞧着吧。”
燕凌天还待继续追问,山门处陡然传来洪亮的唱名声:
“真武门李重华阁下驾到”
“天龙派季横秋阁下驾到”
“东华派陆浮沉阁下驾到”
“如意门何如筠阁下驾到”
“阴阳宗白无涯掌门驾到”
连续报出四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把负责唱名的那位无极门弟子给累得够呛,嗓子都快要喊哑了。
才刚散开的人群顿时复又骚动起来。
“真武门和天龙派居然也来了”
“无极门好大的面子啊”
“陈寒洲阁下跻身于罡劲武圣之列,此为炎黄武术界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接到请帖的,谁敢给脸不要脸”
“十大隐世门派,除曜日宗、宝林派和被除名的百鬼门,全部到了吧”
一名身材矮壮、相貌敦厚的武者扳着手指。
“曜日宗远在西北行省,不来可以理解,但是宝林派莫非他们真的准备跟无极门撕破脸”
附近另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武者摇头晃脑,充满疑惑。
“呵呵,陶掌门,你的消息不够灵通啊,宝林派前两天就和无极门谈崩了,如今正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求援呢”文網
“这么说,无极门要拿宝林派开刀”
“肯定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宝林派行事嚣张跋扈,有此下场,纯属咎由自取。”
“嘘各位,少说点,当心祸从口出”
众人一边议论纷纷,一边朝山门观望。
首先看到的,是真武门副掌门李重华那张瘦削清癯的脸庞。
李重华穿着青色道袍,左胸绣着“真武”二字,袖口和领口用金色丝线勾勒出精致繁复的纹路,衣衫飘飘,广袖长襟,配上淡泊从容的气度,一派仙风道骨。
阴阳宗掌门白无涯与李重华并肩而行。
和后者相比,白无涯无论风范还是气度都要逊色许多。
特别是他板着一张脸,神情阴沉,毫无笑容,仿佛谁欠了钱一样,愈发让人看不顺眼。
而在两人后面不远处,天龙派副掌门季横秋形单影只,身边没有任何门人弟子陪伴,正独自上山。
季横秋之后,是东华派掌门陆浮沉和如意门副掌门何如筠,都带着不少随从。
陆浮沉身形颀长,相貌英俊,属于少见的美男子,年轻时在外历练,不知迷倒过多少思春的女孩。
虽然现在年龄大了,但也正值壮年,英俊的相貌并未有明显改变,反而多了一丝成熟沧桑的气质。
“何婆婆,一别经年,我们又见面了。”
陆浮沉主动跟何如筠打招呼。
何如筠满头白发,脊背佝偻,脸上布满宛若沟壑般的皱纹,手里拄着根拐杖,气色倒是很不错。
她被如意门大师姐林菀搀扶着,抬起眼皮,瞟了陆浮沉一眼,慢吞吞地道:“余老头子死了吗”
陆浮沉闻言,不由表情一僵,愣了两秒才苦笑道:“余婆婆说哪里话,师伯他老人家身体很好,越活越年轻,怎么可能会死。”
“是吗那可惜了。”
何如筠有点遗憾地摇摇头:“我还想去他坟前吐一口唾沫呢。”
见何如筠对太上长老出言不逊,跟在陆浮沉身后的那些东华派弟子俱都怒形于色。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