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陈寒洲话音落下,广场之上人人变色。
陆浮沉脸上云淡风轻之色消失,神情转为凝重。
李重华表面不动声色,然而紧绷的身体表明他内心绝不平静。
季横秋面沉如水,双拳不知何时又再次握紧。
何如筠则干脆闭着眼睛,摆出不愿蹚浑水的姿态。
丹劲大宗师尚且如此紧张,其他武者的压力可想而知。
在罡劲武圣的强横气场面前,一众平时呼风唤雨的武者噤若寒蝉,低眉顺眼,畏缩得就像是一群小鸡仔。
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林重。
林重从容端坐,表情毫无变化。
“没人站出来吗”
陈寒洲嗓音低沉,隐含金铁之声:“既然没人站出来,那么是不是各位认为,本座行事无可指摘”
广场一片死寂。
仿佛有寒流刮过,原本热烈的气氛直线下降。
彭祥云垂手立于高台旁边,欣慰看着这一幕,感觉长久以来笼罩在无极门头顶的阴影终于消散。
方云搏、谷忠信、魏子卿、蒋灵川等无极门长老纷纷昂首挺胸,神色振奋,颇有扬眉吐气之态。
徐真、徐淳少数城府比较浅的弟子,更是面孔涨红,兴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假如没有人站出来表示反对,那么从今天开始,无极门将彻底坐稳第一隐世门派之位,把真武门、天龙派、东华派统统甩在身后。
可是,又有谁敢冒着得罪罡劲武圣的风险,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呢
真当陈寒洲不会杀人吗
曹鸿、萧狮潼结局如何,众所周知。
需要杀人时,陈寒洲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陆浮沉看着高台上霸气毕露的陈寒洲,嘴唇微动,几次想要起身,但是双腿却像灌了铅,重逾千斤。
他叹了口气,左右环顾,又望向观礼区。
果然如他所料,放眼望去,万马齐喑,一个敢站出来的都没有,全部正襟危坐,屁股仿佛和椅子连在一起。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强如丹劲大宗师也无法勘破,包括他自己。
“原来我们都是懦夫”
陆浮沉自嘲一笑。
就在他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只见一直冷眼旁观的林重掸掸衣袖,气定神闲地站起身体。
陆浮沉顿时百感交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当林重站起来的那一刻,瞬间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成千上万道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
林重挺立如枪,脑袋微抬,直视陈寒洲的脸庞,认真道:“陈掌门,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告诉你,你错了。”
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激昂,却犹如暮鼓晨钟,震动每个人的心神。
“又是他”
“为什么总是和我们无极门作对”
“他是专门来砸场子的吧”
“他以为自己是谁掌门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
在场无极门的长老弟子俱都露出愤怒之色,愈发觉得林重面目可憎。
他们把陈寒洲视若神明,故而分外不能容忍有人对其不敬。
哪怕那个人是炎黄武盟之主,年轻一代最强者。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愤怒,在这种场合根本没有开口的资格,只能把怒火憋在肚子里,拿眼狠狠瞪着林重。
面对周围充满敌意的目光,林重安之若素。
“哦”
陈寒洲似早有预料,双眸微微一眯,居高临下地问道:“本座错在何处”
林重一字一句道:“阁下的所作所为,同样是恃强凌弱,同样是生杀予夺,虽然挂着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归根结底,还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一套。”
没想到林重如此大胆,竟敢跟陈寒洲针锋相对,众人不由瞠目结舌。
有些机灵的家伙已经开始寻找退路,万一势头不对便立即逃跑。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罡劲武圣和五气朝元境大宗师之间的战斗,谁靠近谁死。
但是陈寒洲并未像众人想象的那样雷霆震怒。
“武术界强者为尊,弱者服从强者,不是天经地义吗”
陈寒洲无论神态还是语气都非常淡然,充满一种万事皆在掌控的自信:“况且,本座并未大开杀戒,只诛杀了曹鸿和萧狮潼这两个领头者,成功阻止事态升级,使武术界避免了血流成河,当时林盟主你在哪里武盟又在哪里”
众人齐刷刷扭头向林重看去。
“我当时远在万里之外,鞭长莫及,至于武盟,其实已经尽力,只是没成功而已。”
林重沉默片刻,面无表情道:“强者为尊,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若要阻止,阁下其实应该早点出手,何必等到三败俱伤之后”
陈寒洲闻言,忽然笑了:“林盟主是嫌本座出手太晚”
“鹜蚌相争,渔翁得利。”
林重的话语更加干脆直白,懒得继续绕圈子:“真武门和天龙派是鹜蚌,而无极门就是得利的渔翁,阁下不否认吧”
“没什么好否认的。”
陈寒洲笑容转淡,冷然道:“本座只是选择了最正确、最恰当的时机。”
“错,不是最正确、最恰当的时机,而是对无极门最有利的时机。”
林重纠正陈寒洲的说法。
“有区别吗”
陈寒洲渐感不耐,拂袖道:“林盟主,休要鼓唇弄舌,换成你站在本座的位置上,难道能做得更好”
林重突然闭上嘴巴。
众人听着两名超级强者的辩论,聚精会神,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其中分别代表真武门和天龙派的李重华、季横秋心绪起伏,五味杂陈。
所有人都在等待林重的回答。
良久之后,林重长长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所以说,位置不同,立场不同,看待事务的方式则迥然而异。”
“站在无极门的角度,坐山观虎斗,让竞争对手互相削弱,最后出面收割胜利果实,可谓正确无比,又有何错呢”
“站在真武门的角度,失去杜怀真阁下坐镇,地位不再稳固,所以先捡个软柿子立威,同样可以理解。”
“站在天龙派的角度,被真武门压制数十年,如今终于等到成为第一隐世门派的机会,当然要牢牢抓住。”
“站在曜日宗的角度,想要回到昔日祖庭所在之地,谁敢说他们做错了”
“你们表面上都没错,但其实全部大错特错”
林重神情如铁,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冒着寒气:“因为你们从来只考虑自己,没考虑过武术界,为了一门一派的私利,不惜拖整个武术界下水”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