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外,沿街无数百姓都被午门方向的动静给吸引了,他们虽然距离太远听不见行尸的惨叫,却能望见那浓烟滚滚,纷纷驻足观望,指点江山:
“午门方向怎么着火了”
“岂有此理那些西北军汉在午门纵火吗”
“唉这六公主当真不像话怎能纵容麾下如此胡来呢”
“我听说永宁公主打着清君侧的幌子要逼宫造反呢”
“这几日皇城杀得热闹,御林军已经败下阵来,唉咱大淮莫不会真要出个女皇帝吧”
“呸乱来当真是乱来哪有女人当皇帝的如此岂不是阴阳颠倒,乱套了”
“公主称帝,国将不国呀唉,难怪这世道天灾不断,原来老天爷早有预警呢”
“这扫把星,当真祸国殃民”
“嘘你们活腻啦小心叫那些西北汉子听见一刀砍了你们脑袋”
“哼我京师上下老少爷们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要砍便砍,纵使血溅五步也绝不容许这等荒谬之事发生”
“说得好我京师上下就没有一个是怕死的谁怕死谁就不配带把儿当爷们”
“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我张三定身先士卒,自带干粮去勤王”
“说得好俺也一样”
一众老少爷们越说越起劲,顿时有种英雄惜英雄的既视感。
却在这时,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西北铁骑来啦”
顿时,一帮人作鸟兽散。
刚才那个带头说要血溅五步的屠夫这会儿老实巴交地埋头切肉卖肉呢。
坐在街边扮作叫花子躲避追捕的许新正不屑一笑,端起破碗继续往外城走去。
虽然薛闵兮也不怎么当人,但她好歹肯杀行尸,好歹她麾下的西北边军昨天确实救了京城百姓一命。这点,许新正还是服气的。
“只不过我这上哪儿给她找人去呢”许新正郁闷地挠挠头,昨晚薛闵兮那一通分析完全是基于魏谦对他的高度信任展开的。
但问题是魏谦怎么可能这么信任他
这种关头即便他下去鬼市,魏谦也不可能来找他吧
找不到魏谦就没法交差,那关在诏狱里的哥哥们可就完蛋咯。
“唉唔”许新正刚哀叹一声,忽然被人从身后捂住嘴,一把拽入旁边的胡同里。
“嘘小声点儿,仲元,是我”
听见这声音,许新正顿时瞪大了双眼:这声音还有这duang duang的整块腹肌
不会吧
许新正猛地回头,居然真的是王景渊
“王王大人”
“嘘”王景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警惕地看看左右,便拉着他往胡同深处去,一边说道:“仲元,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诏狱戒备如此森严,你居然还能逃出来”
许新正有些懵地跟在他身侧,按照腹稿写的那样解释道:“侥幸罢了,他们将我带去刑讯室审问,哥哥们在牢房里闹事,我趁他们分心的时候将看管我的那汉子打晕,就逃出来了。这些西北汉子虽然勇猛,可诏狱毕竟是咱的地盘,他们不熟。”
“嗯,不错”王景渊十分赞许地点点头,又道:“我们也在策划营救你们呢,没想到你自己先逃出来了。”
许新正听这话有些愧疚,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碟中碟中谍,还是二五仔。
“魏公也与你在一起吗”许新正又问道。
“嗯,还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我们昨晚就护着殿下从密道逃出来了。不过身边只剩下七个弟兄,昨日一战,死伤太过惨重了”王景渊说到这儿,又懊悔道:
“仲元,昨日我应该相信你的那老嬷嬷肯定有问题,当时就不该放她走掉的唉却没想到酿成如此大祸,害死了这么多弟兄”
“王大人何须自责,当时其实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嗅到了尸臭而已。王大人碍于皇家颜面,也是情有可原。”许新正安慰道。
王景渊听他这话,更加觉得这个兄弟可以处,拍拍他的肩膀道:“仲元,我当初果然没看错你你今后莫喊我什么王大人,与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喊我表字德润便是”
“这不合适吧”
“哎你我这般交情,合适的”
“那我今后便称呼你一声德润兄吧。”
“嗯,仲元。”王景渊是个重感情的汉子,一把将他抱住,重重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兄弟”
许新正神色复杂,他确实没想到王景渊会这么信任他。
可他这次过来,是要替薛闵兮做卧底,是要出卖他们的呀
“走吧,先去与干爹汇合。”王景渊放开他,继续带路道。
“王德润兄,不知你们有多大把握可以把弟兄们从诏狱里救出来呢”许新正追上去问道。
“既然你能只身从诏狱逃出来,这救人的难度应该要比我想象中的小一些,八九成的把握应该是有的。但麻烦的其实并非如何救人,而是救完人之后该怎么办现在京城都在西北边军手中,即便我们将人救出来了,也只能继续躲藏。”王景渊说道。
许新正点点头,这个确实是问题。
他们家还有个嫂嫂呢,总不能下半辈子也带着嫂嫂隐姓埋名、亡命天涯吧
而且,魏谦手里还有叶皇后和皇太子,他们把诏狱里的镇魂司弟兄救出来后不可能只是让弟兄们恢复自由而已,肯定是要继续夺取皇位的
“魏公怎么说”
“干爹在等辅国公和文首辅,等与他们汇合便带着太子南下陪都登基,重整旗鼓”
“什么”许新正惊了。
这是要与薛闵兮划江而治呀
王景渊见他惊愕,便笑着拍拍他手臂,安抚道:“放心吧,那西北铁骑虽然厉害,可战马又不会飞不会游泳应天府北面有江水天险阻隔,又有两江水师在,三年五载他们打不过去的到时候我们招兵买马,再联络三大宗门获取支持,即便不能灭掉永宁公主,也足够守住大淮半壁江山”
“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
“划江而治之后呢”
“这还用说之后就等待时机北伐呀”王景渊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许新正沉默了。
这大淮都快被忘忧草给榨干了,还要为了皇帝家的家庭纠纷打南北内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