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茄”的冷笑话让餐桌彻底冷场。
喧嚣不止的大厅内,下层是在狂欢的人群,上层寂静的落针可闻。
“玩笑话就到此为止吧,雪茄。”
带着墨镜的老人抬起头,干瘦枯槁的右手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安森巴赫阁下,我们对您不了解,但现在因为某些我们所有人都清楚的情况,您取代了多头蛇的位子,成为了我们的一员。”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了解了解您了,介意做个自我介绍吗”
“当然可以。”
就在对方开口的这段时间,安森脑海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思路,但为了理一遍思绪他决定再拖一段时间:“我该怎么称呼您”
“老怀表。”
老人橘皮似的脸上挤出一抹微笑:“您现在杯子里的酒喝过了吗”
“还没,怎么了”
“那您可以把它放下了。”端着酒杯的“老怀表”抿了一口葡萄酒,然后将自己的酒杯推到安森面前:
“一点小小的敬意,请喝我的这杯。”
安森先是一愣,随即冲老人笑了笑:
“谢谢。”
“老怀表”轻轻颔首,抬手示意他继续。
接下来安森花几分钟讲述一个热爱写日记,积极向上的正经军人,是如何从前途远大的陆军上尉,惨遭打压,“沦落”成为一个跑到黑帮汇聚上打黑拳的流浪汉的。
当这个遭遇一系列不可控的问题而退役之后,在某位路过的好心教授帮助下,走上了追随三旧神的道路。
故事的上半段是“前安森”的人生经历,后半段则是柯南诺特某个在工厂暴动里差点儿有机会一枪打死安森的倒霉蛋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任何对军队稍微了解些的人,都不难从安森这段娓娓道来的故事里发现漏洞;但对于坐在这张餐桌前的几个人,他们在乎的只有一件事。
“所以你其实原本只是想要找个旧神派组织然后加入”
带着黑色软帽的中年人惊愕的脱口而出,嘴角的烟斗掉在了地上。
“这位是膛线。”
注意到安森露出的困惑表情,“老怀表”为他介绍道:
“他是我们几人当中最稳重的一位有次为了袭击王家银行运送黄金的马车,他在一条废弃街道等待埋伏了三个月。”
“也是我们当中,和亲爱的多头蛇关系最好的一位”
坐在安森身旁的“雪茄”十分“贴心”的补充一句,冲安森伸出右手:“自我介绍一下,雪茄,就是个平平无奇的血法师而已,哈哈”
勉强保持着微笑的安森和他握了握手,然后回首看向对面的“膛线”:
“我是个军人曾经。”
“加入符合自己身份的组织,执行命令,从这个组织这里面捞该捞的好处,这才是我习惯的生活。”
“即便你被这样的生活背叛过”
重新叼起烟斗的“膛线”追问道:“还是两次。”
“正因为我被这样的生活背叛了两次,所以我活得现在比以前更小心了。”
安森十分干脆的承认道:“在有可能遭到背叛之前,我会让对方明白这么做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代价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瞥向下面正在狂欢的大厅。
坐在角落里的“悄悄话”倒吸一口冷气,瑟瑟发抖。
微笑的安森脑海中将桌前每一个人的微表情展露无遗也只有在这种场合,他能毫无忌惮的开启“异能”。
几个月的时间,原本只能做到“透视”和“无死角观测”的异能也微微有了些变化在将观察的范围缩小到五米半径之内后,他发现自己可以直接读出周围人的情绪。
似乎是因为范围缩小了,能够被观察到的细节也就更丰富安森现在就能看到,当自己说完话之后另外四人的反应完全不同。
佝偻着的“老怀表”是所有人中最冷静,也是对自己最有好感或者说没什么恶感的一个;坐自己对面的“膛线”则在思考自己话中的意思,始终没有放松过警惕;
缩在角落里的那位貌似在瑟瑟发抖,实际上无时无刻不在观察自己,冷静的让安森想起了某个同样擅长演戏的次等审判官;
和他相比,坐在自己身旁那个貌似很欢乐,疯疯癫癫的“雪茄”反倒是所有人中对自己最恐惧的一个,对比之间演技简直堪称拙劣。
唯一的共同点是四个人身上都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这帮人完全没有替被自己杀死的“多头蛇”报仇的想法。
并不是有没有这方面的冲动,而是连“想法”都未曾在他们的脑海中闪过。
而真正令安森诧异的是在他做完自我介绍后,自己身旁的“老怀表”和那位“多头蛇”的挚友“膛线”,还对自己产生了些许好感。
一个有实力又喜欢讲规矩的家伙,很受这帮人的欢迎安森在心底默道。
“如果您是这种人,那我认为我们应该合作。”
“膛线”直盯着安森沉声道:“眼下就有个赚钱的机会,而且是大钱,光前期的头款就有至少五百金币。”
“要是能做完整笔单子,我们每个人都能富得像弗朗茨家族一样有钱”
“哦”
安森眼前一亮重头戏来了。
“这个机会我们几个人谁单干都吃不下,必须合作之前我们找的是多头蛇,所以现在我们邀请您加入。”
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的“老怀表”温和的笑道:“当然,这肯定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丧命,而您现在才刚刚得到多头蛇的遗产,所以想退出的话我们也可以理”
“上战场一样会丧命,但我还是为了一天三顿热食和每月几十块银币的津贴去了。”安森抬手打断道:
“接着说下去,我想知道细节。”
一声不吭的“老怀表”和“膛线”对视一眼,默契的点了点头,而一旁笑嘻嘻的“雪茄”和瑟瑟发抖的“悄悄话”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我们准备推翻奥斯特利亚王朝。”
“膛线”开口道。
“噗”
没忍住的安森一口酒喷了出去,淋了他一身。
“啥”
“别紧张,我的兄弟。”
微笑的“老怀表”将餐巾递给对面的“膛线”,轻轻拍了拍安森的肩膀:“不是我们,而是有许多大人物,是他们准备推翻奥斯特利亚家族在克洛维的统治。”
“对我们而言,这一切仅仅是个挣大钱的机会而已他们会给我们钱还有一切需要的资源,而我们来帮他们完成这个过程。”
“这甚至不需要我们亲自出面,他们想要的仅仅是一群暴民站出来反抗,就和之前的很多次暴动一样。”
“我们只需要把那些满腹牢骚,怨气和丢了工作的流浪汉们集结起来,让他们去反抗就行所以更准确的说,我们就像是一群提供商品和服务的经销商。”
“暴徒就是我们的商品,各种形式的暴动就是我们的服务项目,贵族老爷们从我们这里购买他们需要的商品和服务我们要做的事情就和内城区那些高档咖啡馆和餐厅一样,本质上没有区别。”
“他们要多少人”安森追问道。
“上一次是五千,上上一次是两千”一旁的“雪茄”突然笑出了声:“至于这一次嘛”
“据传闻讲上不封顶”
他话音落下,餐桌前所有人都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安森冷笑一声。
“你们是说,你们准备动员外城区数以万计的流浪汉,让他们突破近卫军和内城区所有保安公司的层层封锁,冒着大炮和排枪的围堵,去攻陷奥斯特利亚宫”
放下手里的酒杯,安森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多了几分嘲讽:“恕我直言,如果是这样的机会那我还是不参加了,请诸位自己去挣大钱吧”
“你害怕了”
被安森喷了一脸酒水的“膛线”冷笑一声。
“说实话,我甚至都有点儿羡慕你们的无知。”安森讥讽的嘴角上扬:
“我猜你们大概不清楚十二磅步兵炮是个什么概念如果是实心弹,它会像犁地一样在人群中拽出道笔直的血线;如果是霰弹,这群人至少有三分之一会变成滩碎肉;如果是开花弹变成烤肉排和火炬就是他们唯二的下场。”
“所以呢,那又怎样”
“怎样”
皱着眉头的安森不耐烦的看向“膛线”:“那就是说,这群手无寸铁的流浪汉别说一万人,就是有两万,三万近卫军只要在关键街道附近准备十门大炮,连内城区都进不去”
“这不是光靠人多就能打赢的战斗,如果你们或者那些贵族老爷,真的指望靠这群流浪汉推翻奥斯特利亚家族,或者至少攻入内城区,也得弄到几千支破枪和弹药才像样”
一番连嘲讽带挖苦的言论,让“膛线”陷入了沉思。
“老怀表”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看来邀请您加入果然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如果不是有经验的人,绝对无法想到这些膛线,你认为呢”
扭过头的“老怀表”一动不动,静静地凝视着“膛线”。
一旁的“雪茄”仍是笑嘻嘻的模样,沉默的“悄悄话”依旧不停地在观察着其他人,但视线从未离开过安森。
“我知道有一家莱顿军工厂,能为我们提供一些必要的武器和弹药。”压低帽檐的“膛线”沉声道:
“那里至少有上千支老旧和压库存的步枪,费点儿功夫应该能弄出来。”
莱顿安森眉头一挑,这是克洛维最大的军火商,也是王家陆军质量最烂,数量最多的步枪名字。
“非常好,我建议最好近期就开始行动。”
“老怀表”笑了笑,藏在墨镜后的目光扫了一眼周围所有人的表情:
“这样的计划最好不要有太多人知道,时间拖久了说不定就会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大家有什么建议”
“我建议明天。”
欢乐的“雪茄”举起右手:“就明天晚上,我们各带十几个好手和几辆马车,把这件事办了”
一声不吭的“膛线”扶着帽子,轻轻颔首:“那我们明晚在西门街的王冠酒馆碰头,到时候我会把地点告诉你们。”
瑟瑟发抖的“悄悄话”连连点头。
“老怀表”微笑着将目光转向安森:“我的朋友,你认为呢”
望着餐桌前投向自己的四双眼睛,安森顿了顿,然后默默开口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没有意见前提是我们不是真的要攻陷奥斯特利亚宫。”
“那当然,想推翻王朝的是那帮贵族老爷,我们就是帮他们弄出点儿大动静来”
哈哈大笑的“雪茄”端起自己的酒杯,目光在餐桌前扫了一圈儿:“为了预祝明天一切顺利,我们喝一杯吧”
几个人对视一眼,表情各异的碰了下酒杯,一饮而尽。
“我有一个问题。”
放下酒杯的安森看向坐在对面的“膛线”:“既然那帮贵族老爷准备推翻奥斯特利亚家族,那难道他们就只找了我们几个”
“当然不是。”
笑嘻嘻的“雪茄”放下酒杯,拍了拍安森的肩膀:“但那些家伙充其量也就能找来几十上百个人,和我们这些专业的完全没得比。”
“毕竟他们这次想弄出来的,是真正的大动静,几千人上万人的大动静其余那些家伙们能找来的人也就是个凑了零头,我们几个才是关键。”
“我们有老怀表的私酒买卖,膛线和几个工厂工会的关系,悄悄话是全克洛维城最大贫民窟的头头儿还有你,我亲爱的多头蛇好兄弟,全外城区只有你这儿能弄来最上等的鸦片酊,让烟草声音翻十倍”
“至于我雪茄鄙人不才,做点倒买倒卖的小买卖,专门为各位的货物和买家们销赃。”
深吸口气的“雪茄”缓缓站起身,嘴角上扬冲着安森微微躬身行礼:“当我们几个人联手来,足以推翻一个王朝”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