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莲花灯亮起来了,事务所迎来了第一百二十九号客人。
门口没有传来任何声响,我正欲起身查看,只听见地板下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根铁锹突然传透地板,一双毛绒绒的兽爪扒着地板洞的外沿露出一个黄色的安全帽。
“你好。”我问候到。
安全帽往外探了探,一张灰色的小脸露了出来,几乎看不见它的眼睛。接着是粉色的小鼻头和可爱的板牙,这是一只戴着黄色安全帽的鼹鼠。
小鼹鼠扛着铁锹,鼻子在空中来回嗅,像是想要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你好”我又试探性地说道。
“咳咳,不好意思,我没有找到大门。”小鼹鼠开口说话了,声音竟然像个中年大叔。
“不要紧,不要紧,请先坐下来再说吧。”
小鼹鼠的视力很差,它好像完全没有看见木椅,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手上的铁锹哐当一声扔在身旁,黄色安全帽歪到一边,两条小腿向前伸展着。
“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大力刚”小鼹鼠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充满豪气。
“大力刚,你今日找我是为了何事呢”我在纸上写下它的名字。
“我是个金矿挖矿工人,挖的很深很深,就挖到了地狱里来。”
“然后呢”
大力刚的小爪爪兴奋地在空中晃动:“你敢相信吗你敢相信吗地狱中有好多好多金矿”
“真的吗”
“都在离地表很近的地方,几乎不用深挖,就可以得到了”
“你在地狱中挖了很多金矿吗”
“是的是的”
“你打算把这些金矿带到哪里去”
大力刚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
“什么事情”
“在地狱,金矿明明那么容易采集,为什么没有人做金矿交易”
“有可能是不需要吧。”
“怎么会不需要呢金子在任何地方都是万能的”
“金子在地狱中有什么用呢”
“可以做成你们喜爱的法器啊,货币啊,你用的笔杆啊,也可以用金子来做。金光灿灿的,不好看吗”
“比起金子的色泽,我更喜欢玉石这种温润的矿物。”
“金子也很温暖,又稳定又温暖”
“那你打算用这些金子做什么呢”
大力刚挠着自己的下巴:“做什么呢我不会制金器的手艺,只会挖金矿。如果要把它们变成些好用的器具的话,还需要找金匠。”
“地狱中应该可以找到金匠。”
“金子的质地又很软,若是不添加其他金属,做成的器具并不耐用。首先刀枪剑这种冷兵器肯定是做不了了,笔杆可能还有协商的余地。其实最好的还是做货币或者首饰,就是地狱中也没有见到谁在买卖金镯子金项链的。”
“嗯,的确是个挺为难的状态。”
“明明是这么有价值的金子,却在地狱中被白白浪费了我好心疼啊。”
“也许不是浪费呢。”
“怎么不是浪费”
“本来金作为一种元素,就是大地的一部分。不被开采的话,也会作为大地的一部分永远留存下去,没有浪不浪费一说。”文網
“看到地狱中有那么多金子,你不会心动去挖吗”
“我用不到诶,不知道挖了能做什么。”
“就算现在用不到,以后也许能用的到呢金子留着总是有价值的,在任何地方都是有价值的。”
“金子的价值是什么”
“大人啊大人,您难道对货币流通一点概念都没有吗”
“还希望你能赐教。”
“货币最基本的概念就是可以换取其它生活所需的物品,看看我的铁锹啊,我的这顶安全帽啊,都是货币换来的但是货币啊,又是和政治时局紧紧绑定在一起的,我说到这里您应该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吧
一旦改朝换代,之前的货币可能全都不作数了这种情况就糟糕的很啊
辛辛苦苦挖了一辈子的金矿,终于攒下一小笔积蓄准备退休养老了。
结果,哇啦,一夜之间政局全变。以前的百万存款,现在没有地方收,还比不上一枚铜板。
大人啊大人,你现在明白金子的重要性了吗
金子这种东西,因为本身的稀缺,无论政局如何改变都是可以被使用的。
无论过多久,人们都认可金子的价值。这种对金子共同价值的认可啊,就是对生活的保障。
也许曾经一百万可以买一套房,在战争之后只能买两条面包了。
但是金子是不会贬值的
只要有金子,就总能买到需要买到的东西。
面包,果酱,裁缝定制西装
只要有金子呀,就不用担心手里那些靠不住的纸票票了。”
“我大概明白了。”
大力刚看着我依然有些困惑的表情,两只小爪子叉腰,气鼓鼓地看着我:“我都解释的这么清楚了,你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吗”
“我还是不太清楚,地狱为什么需要金子这里也没有货币流通,也没有经济体系,金子还具有保值性吗”
“啊啊啊,气死我了,木鱼脑袋木鱼脑袋”
大力刚锤了几下地板,爪子插在胸前,腮帮子气的鼓鼓的。
“金子的价值在于防范于未然万一哪一天,地狱物资不够了,有战争了,大家要抢吃的了,这可怎么办呢”
“可是灵魂不需要吃东西诶。”
“灵魂不需要吃东西,不代表灵魂不想要吃东西啊这就是利用欲望的点,抓住那些灵魂想要的,把欲望变成需求,再去满足这些需求,商品不就卖起来了吗”
“听起来,是这么个道理。”
“一切商机的启动都需要资金的支持,我的金子就是资金”
“所以你打算在地狱中经商了”
“也不是,也不是我说了万一物资短缺的话,金子一定能派上用场的。”
“在人间,物资短缺的话,人会饿死,渴死,露宿街头而亡。如果在地狱中,灵魂已经没有死亡的状态了,就算物资短缺又能怎样呢”
大力刚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说:“灵魂对物质的需求不见得会比肉体要少,这点我可以打包票。地狱中多的是不懂节制,纵容欲望的灵魂。这些灵魂啊,最容易被诱惑了。稍微给一些甜头,就会想要更多。”
“挖金矿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一旦得到了一些金子,就会想要更多的金子。”
“更多的金子是为了保命”
“可是地狱中没有生死。”
“更多的金子是为了保证物资的充裕。”
“可是地狱的灵魂不需要那些物资也能活着,只是酒鬼喝不到酒,烟鬼抽不到烟。”
“是啊,那不会很难受吗”
“这种难受,不是他们下地狱的目的吗”
“他们的目的难道是来地狱中受到这些磨难吗”
我盯着大力刚,困惑地看着:“不然地狱是用来干嘛的”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呢”
“你想要说通什么”
“金子是很有必要的。”
“我没有反驳这一点。”
“所以我储藏金子这件事情,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好啊,那你就继续做呗。”
“那你到底在和我理论些什么”
“没有理论啦,就是请教请教,想知道你的想法。”
“你现在听懂了吗”
“听是听懂了。”
“但是呢”
我笑了,看着面前这只小鼹鼠,不想在与其多说了:“没有但是,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过啊,我的地板坏了,你要不要用金子把那一块给我填上也算是你对我的赔偿。”
“用金子来填地板也太奢侈了吧”
“在地狱中,木材可能要比金子更加稀缺吧也许木材会更保值一些呢”
大力刚摸着下巴:“木材更保值吗也许也是”
“所以你看这地板要怎么办”
大力刚摘下安全帽,从里面摸出两小块金矿,放在地板上,往我的方向推了推。
“我也不会补地板,你用金子去请木匠来帮你补地板吧”
“可如果我找不到木匠怎么办地狱中木匠很难找诶。找到木匠了,人家又不收金子怎么办”
“不可能不收金子的。”
“如果不收呢。”
“不可能不收的”
小鼹鼠倔强地仰着下巴,一副毋庸置疑的迷之自信。我看着他这副模样,挥了挥左手腕上的玉镯。绿色的能量光包裹在那个地板洞上,散落在四处的碎片逐渐回归到漏洞上,自我修补着。
“啊啊,你根本不需要木匠嘛”
“是啊,我逗你玩的。”
大力刚一把抓起金子,塞回自己的安全帽里面:“一点都不好玩”
“这次没有用上你的金子,不好意思了。”
“哼哼,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金子的重要性”
“也许我会的。”
大力刚把安全帽扶正,从地上拿起铁锹,摸索着往事务所大门走去。
“我不送了哦”我对着他的背影提高声音说道。
“不用你送,不用你送”
灰茸茸的小身影,拖着大大的铁锹,还是气气的,走出门外。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