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死后,慧灵虽贵为金光寺主持,但总觉得天地之间只有自己一人,师叔伯们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几个师兄弟也不甚亲近,金光寺作为正道魁首,但慧灵资历尚浅,也不敢对其他三派掌门不敬,自己这个住持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自从那日一个野和尚破坏大雄宝殿,逃离山下之后,慧灵佛心受损,留下书信,辞去住持一职,要下山寻那人,唯有击败他,方可稳固佛心,经过多番打听,那大和尚如今身在淮南一带,慧灵马不停蹄,即刻赶往。
慧灵深知如今自己并非那大和尚的敌手,现在前往,无异于以卵击石,便决定先行前往定远县暂居一阵。
定远县炉桥镇来了个年轻和尚,镇子不大,这个和尚自然也就成了当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尚风尘仆仆,洁净僧袍上沾染了许多尘土,长相却十分清逸。
和尚和村民之前遇到的小寺庙僧人好像有些不一样,并不刻意与村民打交道,既不化缘也不化斋,炉桥镇多树,和尚就地取材,在临近小溪出自己搭建了一座木屋,每日只是安静打坐,饿了便摘些野果,渴了就喝些溪水,与世隔绝。
过了十日,眼尖的村民发现和尚身边跟了个小毛孩,孩子叫刘甲,今年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爹娘都曾是土生土长的炉桥镇人,只不过刘甲五岁那年,一日夜里有两个小毛贼偷摸爬进她家里,本意是偷些值钱的物件了事,可刘甲的爹一根筋的执拗性子,硬是不肯破财消灾,一番打斗之下,不慎被其中一人误杀,事发突然,两个小毛贼一时也慌了神,欠债只要还钱,但杀人需要偿命,二人本就头次做贼,哪晓得竟碰上这等祸事,刘甲娘亲见丈夫被人砍死,忍不住哇哇大叫,毛贼担心惹来其他人,拿起被子捂住她的脑袋,不料也失手杀了她,两个毛贼钱财没捞着,反倒背上两条人命,一下慌了神,再也顾不得行窃,仓皇而逃。
就这样,刘甲成了孤儿,天幸炉桥镇民风淳朴,孩子吃着百家饭,倒也能茁壮成长。就这样,对于炉桥镇来说的两个孤家寡人成了朋友,整日相伴左右。
说是朋友,但一大一小二人几日来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每每慧灵安静打坐修禅之际,刘甲就安静坐在一旁,也不打扰,慧灵也没有主动攀谈的兴致,一个不大点的孩子竟也能安静一整日。
约莫是孩子心性,到了第五日,刘甲终于憋不住了,怯生生问道:“大师父,你是从哪里来的呀”
慧灵看了眼身边的小不点:“阿弥陀佛,贫僧来自金光寺。”
刘甲不过乡野稚童,哪里听过金光寺的威名,闻言并不太过惊讶,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金光寺很远么”
“不算太远,小僧不过走了一天一夜。”
刘甲撇过头龇牙咧嘴,小声嘀咕:“这还不算远啊,我绕着村子走一圈腿都酸的不行。”
慧灵耳力通玄,闻言哈哈大笑:“对于你来说,走一天一夜当然算远,但对于贫僧来说不过咫尺距离。”
刘甲听不懂慧灵话的意思,也不以为意,跟着他一同笑了起来,“那大师父你来咱们这做什么呀”
“小僧有个敌人,我打听到他近日在附近出没,特来寻他。”
“那你既然知道他在哪,为什么不去找他,整日待在咱们这呢”
“说来惭愧,小僧打不过他。”
“他很厉害么”
“是啊,很厉害。”
“哦小时候爹妈告诉我说,打架是不好的。”
慧灵微微一笑,“是啊,我的师父也同我这么说过。”
刘甲赧羞一笑,场面又恢复冷清。
又过了好一阵,刘甲又娇声问道:“大师父,你说人真的有转世么”
慧灵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也不知。”
“嗯,原来也有大师父不知道的事情啊假如我说人真的有转世,大师父你信么”
“为何这么说”
“因为有了转世,那我就还能再见到爹娘啊。”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既然相信有转世,那一定是有的。”
刘甲闻言眼神一亮,重重点头。
见刘甲没了攀谈的兴致,慧灵重新入定。过了一会,慧灵感觉身边小娃屁股悄悄朝自己挪了挪,不由斜眼望了望,刘甲满脸泪水,低声呜咽,却忍住哭腔,没有发出声音,似乎担心打扰到自己修行。
“大师父,我想我爹娘了。”
慧灵叹了口气,将他轻轻揽入怀中,不知如何安慰。刘甲依偎在慧灵并不宽阔的胸膛,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好孩子,别伤心,也许终有一日,你会和你爹娘再相见的。”
刘甲似乎对慧灵天生亲近,闻言止住哭声,喃喃道:“大师父说得对,我经常在梦里见到爹娘呢”
慧灵亲昵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心翼翼问道:“刘甲,你愿意拜我为师么”若是换了旁人,听到这话还不得感激涕零,金光寺如今虽然不复盛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慧灵好歹曾是天下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这份天大的福缘,用老话来说,真是祖上冒了青烟了。
可刘甲似乎身在福中不知福,并未一口答应,只是低声问道:“若我拜你为师,也要和你一样剃个光头么”
慧灵一愣,哈哈大笑,竟是忍不住笑出了眼泪。“怎么你不愿剃度出家么”
“这光头可难看的紧。”刘甲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低着头,不敢去看慧灵。
后者柔声道:“阿弥陀佛,贫僧向来恪守成规,今日为了你,斗胆放肆一回,你若不愿剃度,那便不剃,我辈方外之人,岂会在意世俗的眼光。”
刘甲怯生生抬起头,见慧灵并不恼火,破涕为笑。就这样,慧灵入世不久,便收下了一个资质一般的徒弟。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