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李厘右手猛地托住她的后脑,温润炽热的薄唇紧紧压逼上去,将她一双樱唇牢牢包覆,辗转厮磨,似乎要将说不出口的所有情话和承诺,都转为炽烈的热吻,在她唇上尽情刻下铭记。薛悦被他粗重的男子力道压制着,任他在唇齿之间极尽研磨,不由得化作一池春水,软软的倒在他的怀抱之中,温柔回应他顷刻爆发的热爱。
良久,唇分。他垂首微笑,眼中已无半分彷徨,只余一片蜜意浓情。她亦满心欢喜,伸手搂住李厘的脖颈,轻轻吻了回去。
“你的伤”他不无担忧低声提醒道。但她此刻已什么都不顾,只想和自己最爱的人倾吐爱意,让憋在心里多时的感情尽情得以释放。他无奈的宠溺一笑,将失而复得的她紧紧拥在怀中,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低声许下一生承诺。
“悦儿,等一切都结束,我们在一起吧。”
“都依你。”
房内两人你侬我侬,浑然不觉窗外之事。神夜来趴在窗棂旁边,正踮着脚睁大眼睛往里窥视,见两人终成正果,暗暗握拳欢呼。她身旁的小叶子亦是雀跃不已。杨一钊远远的坐在园中花树上,看着树下两个小丫头相视偷笑,不由得唇角一牵。
生活啊,就该如此,不是么。
在神夜来和小叶子的照料下,薛悦的身体也渐渐恢复。李厘终于认清自己心中所爱,再见小叶子时也觉得坦然许多。他们本都是花样年华,年纪相若,此刻没有外界干扰,共同相处一庄之中,倒也度过了几日难得的共处时光。
在不练习马术体术舞蹈之时,小叶子为照顾薛悦,自愿做了神夜来的助手,协助神夜来熬药送药。应付草药小叶子早已有基础,眼力手法俱是娴熟。神夜来看在眼中,也觉得有些奇异。小叶子便将外婆之故合盘托出,这才解了神夜来的疑惑。虽然摸不清小叶子的外婆到底是何人物,但得一帮手也是好事,神夜来指导小叶子处理各种虫草之时,也顺便教了小叶子一些简单医术。珊璞伤好之后,也主动在厨房帮厨,做些简单的杂务。关于珊璞的身份,小叶子、杨一钊和云焕都守口如瓶,只说是云焕部落中人而已。
而李厘除了陪伴薛悦,也参与进萤霞居的活动之中,每日和杨一钊、云焕一道研习武功。三人分属不同门派,彼此教学相长,虽然性格不能完全和睦,但至少也算作了伙伴。
又是一日,三人过招切磋完毕,正得小叶子前来召唤用餐。
一见小叶子前来,杨一钊仿佛一只宠物狗见了主人一般,媚笑着就贴了上去。小叶子轻轻拧了杨一钊一把,笑着招呼云焕:“师父大人,今天为你单独炮制了常氏秘制酱牛肉,你可不许再说徒弟不够体贴了。”
云焕伸了个懒腰,慵懒道:“你们先吃吧,我去看看任青荃,一会儿再过来。”说完转身走了。
小叶子和杨一钊早已习惯云焕独来独往的样子,也不理他。倒是李厘听到任青荃三个字,脚步一顿。
自从听到云焕透露任青荃的踪迹以后,李厘心中就开始活动。次日,他便私自找了云焕,说想见一见任青荃。云焕虽然不知他的身世,却也没多问,只趁夜深人静之时,带他来到萤霞居后方。云焕在墙角上按了一下,启动了一个隐藏机关,一道暗门缓缓打开。云焕带着李厘进了暗门,来到萤霞居的地下。
原来在这美好的萤霞居之下,居然还藏着一座阴暗潮湿的地牢。李厘以前也是居住大宅的人,看出这本是一个储存冰块和蔬菜的地窖,也不知是何人将它改造成了关押犯人的地牢。地牢受限于面积,其中划分的牢房虽然不多,但一道道钢闸,一扇扇铁门,也俱盘布着各种斑斑的锈迹,令整个地下室的气氛显得森严压抑。
李厘很快就见到了任青荃。
在地牢正中的监房之中,任青荃闭目端正盘膝而坐。自监房的墙上顺出四道铁链,分别焊在他双手双脚之上。一听得李厘和云焕的脚步声,任青荃的眼睛陡然睁开,凶兽般阴翳的眼神如闪电划过夜空般,穿透潮湿的空气直射过来。
云焕早已见惯了任青荃这副样貌,只冷冷道:“你确定找得就是他”
李厘嗯了一声,径直向任青荃身前走去。
云焕在李厘身后静静的观察着,眼光灼灼,直欲穿透李厘的背影。
任青荃作为任青眉的兄弟,年少成名持掌持剑宮,自然也是离人阁斥候的重点调查对象。只不过任青荃毕竟位高权重,若想刺探他的情报,寻常斥候自是无法胜任。于是这件差事便落在云焕身上。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被任青荃发现踪迹,打入持剑宮地牢之中,才得以巧遇小叶子。
那一段时间,为了摸清任青荃的底细,云焕确实在暗中下了苦功。经过长期的调查和跟踪,云焕发现,任青荃虽然表面尊敬任青眉,但私下里并不恭顺。相反,一提起任青眉,任青荃还时不时的冒出几句讥讽之语。若非持剑宮人皆守口如瓶,只怕任青眉听到了这些悖逆之言,就算不和任青荃反目,至少也要冷战良久。
作为一个青春正盛的十九岁少年,任青荃的生活可谓是极尽严苛朴素。每天除了修炼,便是审案用刑,除此之外,别无任何爱好。虽说持剑使者掌管天王帮法度,但任青荃在司法明察之外,每每用刑极为严酷,动辄阴损毒辣,不择手段,极为蔑视生命。凡落到他手中的犯人,总能被他花样百出的折磨至死。是以任青荃声名狼藉,天王帮弟子虽表面对他恭敬,实则暗中惧怕鄙视已极,还给他起了个别名做“黑剑阎罗”,说得就是他为人处事严苛残暴。
云焕生在拓靼,连年随部落征战,自是见惯杀戮,但有时撞上任青荃审案也自耐不下去。变态,大概是云焕唯一能想到用来形容任青荃的此语。
一般年轻男子就算性子再冷淡,也总会有一两个红颜知己,哪怕招妓,也总会和女人有些许来往。但这任青荃非常古怪,竟丝毫不近女色。一开始,云焕还以为这任青荃也许是练就了什么童子功。但时候久了,云焕也渐渐察觉不对。这任青荃审案之时,对男女犯人态度差距颇大。在他手下犯案,同样罪名之中,女犯所受之苦远远大于男犯,甚至为此还研发出针对女性的特殊刑罚,实在令云焕不齿之极。
云焕有时也猜想,也许堂堂持剑使者曾经情史不顺,这才对女人记恨至今。他也就此与杨一钊讨论,但杨一钊也所知不详,只能推测这任青荃的身体也许是出了些毛病,不能正常理会男女之情。是以杨一钊在持剑宮前以身体残疾之语试探任青荃,就是想验证这个推断。果不其然,任青荃听得此等言论,登时老羞成怒。由此可见,这任青荃确实有些身体上的古怪。
于是,云焕将任青荃掳到萤霞居地牢的第一天,就对他进行了全面检查。在此之前,云焕也怀疑过也许任青荃是个宦官之流,不能人道。但经云焕亲手查验,竟是毫无发现。云焕无奈之下,只好把任青荃关进地牢之中,隔三差五抽空审讯,希望能讯问出一些线索。但任青荃不愧是司法中人,嘴巴极严,无论云焕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透露半句口风。
云焕本以为就此罢了,却又偏偏遇到李厘来打探任青荃的事。那一刻,云焕隐约感觉到,在任青荃与李厘之间一定有某种神秘的联系。为了弄清这其中曲折,云焕便瞒着杨一钊,私自带了李厘下了地牢。
李厘和任青荃有什么关系为何如此关心任青荃的死活李厘出身不过一个普通村中少年,即使进了天王帮中,也只是在云中城和锋锐营中盘桓,从不曾与创世楼产生联系,又怎么会和这个臭名昭著的持剑使者有甚牵扯
见李厘走向任青荃,云焕也不躲开,只默默坐到一旁角落之中,眼角斜睨,静静观察二人动静。
李厘知道云焕和杨一钊情同手足,他信任杨一钊,便也不避讳云焕在场,只向着任青荃的牢房径直走过去,拿出云焕给他的钥匙打开了牢门,站到任青荃的面前,正视着这个凶兽一样阴暗的瘦弱少年。
任青荃对李厘毫无好感,见他前来,语气仍是阴狠:“你来干什么”
李厘一愣:“想不到你知道我是谁。”
“夜离先生嘛”任青荃伸出舌头,饥渴地舔舐着皴裂的嘴唇,“我早就见过你了。你想杀萧昀汐,可惜被萧昀汐打了个半死。竟然挑衅那个病狮子,真是不知死活。告诉你,狮子就是狮子,不是你这样凡俗之人就能动得了的。若非杨贱人为你求情,凭萧昀汐的性子,早在行庄就把你枭首示众了,岂容你活到今天。”
李厘淡淡道:“多谢评价。上次在持剑宮短暂一会,也没有来得及和你打招呼。”
任青荃怔了一下,随即了然的冷笑道:“持剑宮那次,我根本就没把你们放在眼里”他阴狠的目光忽然转移到云焕身上,狠狠的唾了一口:“要不是贱人下药耍阴招封了我七经八脉”
李厘还未接口,已听得云焕慢悠悠应道:“你再敢多说一句废话”他右手伸出,拇指中指发力,指尖向着墙边倚放的一根粗木一弹,只听一声嗤响,粗木已应声而断。
云焕吹了吹手指,斜了任青荃一眼,冷漠道:“看是这木头硬,还是你的肋骨更硬。肋骨断了,我自会给你接好,然后再打断。这是你审犯人的老招数了,咱们不妨试试,看你这堂堂的持剑使者又能坚持几回”
任青荃本是一脸不服,但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深知云焕言出必行,听得他脸色登时一变,只得恨恨地剜了云焕一眼,强忍着没有再骂下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李厘倒是没想到云焕是这样刚硬的脾气,颇为惊奇的瞧了一眼云焕。
这个男人身上带着一种鹰王一般的气场,刚中藏柔,柔中带狠,狠中又自有轻重。只刚才刹那间斜视任青荃那一眼,霸道冷傲中骤然杀气四溢,竟让任青荃都甘心收敛。此人以后,必不可小觑。
有云焕坐镇,李厘心中底气更足,转回身面对任青荃,淡淡道:“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他轻轻撸起袖口,将手臂上残留的半截梅花刺青在任青荃眼前亮出,“你见过这个吗”
任青荃起初并不以为意,只是因为李厘将手臂凑了上来,这才睨了一眼,哪知这一眼睨去,登时脸色大变:“这这你怎么会有这个刺青”这一刻,任青荃猛然跃起,状若疯狂,冲远处云焕大声吼叫道:“放我出来,放我出来,我我也”
骤然间,云焕幻影般切入二人之间,一伸手已撕裂任青荃半截衣袖,露出他的臂膀。
云焕低头一看,只见面前两只坚毅瘦削的手臂上,一个完完整整刺着一个荃字,而另一个只有半截字眼,却也能辨认出是荃字的部首。除此之外,两个纹身花纹也大概一致,甚是奇特。
云焕心中疑窦更增,一抬头,却见李厘一脸释然。
这一刻,李厘彻底肯定陆敌所言不虚,任青眉果然和自己是亲生姐弟,再无疑惑。
任青荃怔怔盯着李厘手腕纹身,嗫嚅道:“你是谁你是谁你就是你就是他”
云焕还在疑惑间,李厘却已了然任青荃话中之意,心中苦涩无已,淡淡道:“你说的是谁,那应该就是谁吧。”
任青荃一愣,突然撕心裂肺般狂笑:“哈哈哈哈哈他妈的好笑太好笑了你都是因为你我我才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这十几年”
大笑之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任青荃瞬间又泪流满面,这番又哭又笑的情状,看得李厘亦是伤感不已。
任青荃抽噎良久,情绪激动之极,只恨恨地盯住李厘,愤然骂道:“他妈的,你居然还敢来找我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沦为阶下囚,就可以随意折辱”他浑身颤抖,冲着李厘就唾了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