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小叶子打扮整齐去见了甄太后。她是抱着一腔热情去,没想到甄太后根本不愿意见她,只应付了几句,赏了几匹丝绢、几盒珠玉,便请她离了寝宫。昀汐事忙,也无法分心陪她。她一个人进了一趟宫,却并无所获,越发心中不快。
小叶子悻悻然走出皇宫大门,正巧李厘也从宫中走出。他人微言轻,原不必来宫中参拜,只不过太后和新君念着他从任青眉手中收复创世楼,保全了皇室及天王帮大量税收钱粮的功绩,这才召他进宫为他稍事封赏。看着李厘的封赏礼品都比自己的多,小叶子不由得感叹真是谁给钱谁是大爷。
李厘听了她的论断,噗嗤一笑:“你这都想了些什么呀”他如今是昀汐的下属,自然寄居在摄政王府,便让手下将自己与小叶子的封赏礼品都运回府中。昨夜接到关于封赏小叶子的圣旨,李厘也有许多问题想要询问,便和小叶子相约步行回府,边走边聊。问题之中,最关键的当然是昀汐有没有欺负小叶子。毕竟昀汐有黑历史在前,又怕勾起小叶子的不快回忆,李厘就算相询,也要用词慎重。但看小叶子神色如常,他便也有一半放了心。
“这么说来,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李厘道。
小叶子点点头:“应该是。但现在没有线索,也就不知此人是何方神圣。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李厘颔首:“既然你想劝降陆徵”他从腰间拿出木佩,交于小叶子,“这木佩你先拿着,或者将来能有用。不过你如今名义上成了昀汐的妻子,若是杨一钊回来了,又准备如何处理”
小叶子将木佩收在荷包之中,叹了口气:“这一点我倒不担心天王帮有难,相信杨一钊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不过是替他做了点事罢了。只要赶紧抓到真凶,解除这段尴尬关系,这事也就了了。”她不想让李厘多心,忙转了话题,“今早碰见薛姐姐,听说她要回云中城”
李厘颔首道:“嗯,岳父身体有些不适,她不放心,便要回去看看。本就想着参加完帮主的婚礼就走的,现在也该上路了。”
小叶子见他侃侃而谈,忍不住打趣道:“怎么,舍不得媳妇回门”
李厘脸上一红:“胡说。”
小叶子还要再说,忽然一人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小叶子还没看清此人的相貌,便被这人重重撞倒在地,直撞了个头晕眼花。李厘忙拉她起身。小叶子嘟囔道:“这什么人,走路也不看道”她手轻轻在腰间一摸,忽然惊叫,“我的荷包荷包不见了”
李厘急忙放眼找寻刚才撞她的人,可人海茫茫,却上哪里找去
小叶子弄丢了木佩,正急得火烧火燎,还要再说话,忽听得前面街上一声惨叫:“哎呀”
两人心中一凛,对视一眼,闻声双双赶上前去。
前面街上围了一圈人,不知在看些什么。
小叶子尚在圈外,便听得几个大胆的民众在人群之中暗戳戳指指点点。
“世风日下,唉,世风日下。为了一壶酒,就把人打成这样,真是罪过。”
“嘘,小声点,若是让甄少爷听见了,倒霉的就是你了。”
“哼,不就是仗着姐姐是太后么平日里便嚣张跋扈鱼肉百姓,如今得了三分理,更是不肯饶人。这样的人当道,早晚国将不国。”
“皇亲国戚,连新晋的摄政王都要礼让三分,你我又能奈何”
什么人胆子这么大,居然连摄政王也不放在眼里。小叶子扯着李厘奋力挤入人圈,定睛一看。数个家丁将一个老人围在当中奋力殴打,一个锦衣公子搂着舞姬正在旁呼喝指挥。李厘认得,这挨打的老人正是云中城丁翔丁放两位堂主的父亲丁叔,刚想阻拦,却不想身边小叶子早已上前,一脚踢开一个家丁,护住老人,横眉怒目道:“天子脚下仗势欺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锦衣公子见一个美娇娘挡在老人身前,顿时眼前一亮,摒退家丁,邪邪笑道:“哪里来的小娘子,好生美貌。”
小叶子扶起丁叔,听得甄公子出言不逊,当即横了他一眼,冷冷道:“哪里来的小畜生,心黑手毒。”
甄公子听她言语讥刺,登时变了脸色,手一挥,立时便有家丁上前便要推搡小叶子:“胆大包天,敢对我们甄公子无礼”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红影闪过,家丁还没反应,便被重重一拳打倒在地。小叶子偏头一看,只见李厘好整以暇的拍了拍手上尘土,哼了一声:“什么甄公子假公子,我不认识。”
甄衣公子气的发抖,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指着李厘,道:“还不给我上”
家丁们呼喝一声,看准李厘纷纷扑上。李厘站在当地,也不闪不避,只拿起身上天雪寂握在手中,也不拔刀,微微一躬身,刀鞘自左及右轻轻一划。家丁们看不清李厘手中究竟使了什么招数,只觉眼前一花,便被李厘的刀鞘一一击倒在地,哎呦哎呦在地上扭动着喊疼。
甄公子没了家丁庇佑,又见李厘剑法高明,登时吓得魂不附体,舞姬也推在一边不要了,颤声道:“你你是何人若是有胆,就留下名字等小爷回去带齐人马,再来找你算账”
李厘哼了一声:“我叫李厘。你好生记住。”
甄公子也不敢逗留,转身便逃走了。众人见李厘和小叶子赶跑了甄公子,纷纷叫好。李厘匆匆拱手称谢请众人散去,这才几步上前帮着小叶子扶起丁叔,温言道:“丁叔,你没事吧”
丁叔摇摇头:“唉无端遭此横祸。多谢李少侠和姑娘仗义相救。”
李厘微微一笑,谦逊道:“不必如此,原是我们分内之事。”
小叶子想到刚才人群中听得的讯息,不仅心生疑惑,当即问道:“适才我听人说,这件事端是因一壶酒而起”
丁叔点头道:“此事说来也是奇怪小店店面不大,能在京城经营数年,全仰仗先祖传下来的酿酒之方。托祖先庇荫,小店的酒也在这京城之中闯出了些许名号,也时常有些达官贵人愿意光临小店吃酒。这甄公子也是贵客之一。今日他如常来店吃酒,我也如常为他准备了他最爱的七年陈酿。哪知甄公子一品之下,便说这酒味不对。甄公子是皇亲国戚,我哪儿敢得罪,忙又为他沽了一壶。哪知甄公子品酒之后更是勃然大怒,说我在酒中下药,消遣于他可我真是冤哪,小店在京城开了这么多年了,一直诚信经营,童叟无欺,又怎么会故意在贵客的酒中下药但甄公子他平日里横行无忌惯了,一点亏也吃不得,哪肯听我解释,一语不合便动上了手”
小叶子招呼小二,将刚才甄公子嫌弃的酒拿了上来。她先闻了闻,又用手沾了一点放在舌尖尝了一尝,道:“这也不是什么药,只不过是些酸梅粉,无毒无害,只是混了酒味而已。”
李厘思忖道:“也许是有人不满甄公子平日作威作福,做些恶作剧捉弄他,也未可知。这不关紧要,先找个医生为丁叔包扎吧。”
小叶子恨恨道:“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先是弄丢了木佩,如今又遇到这样的坏事,真是够了。”
李厘宽慰道:“等我回府之后,着人绘影画图再寻木佩便是。这东西非金非玉,想来也不会被转卖倒手。只是劝降之事,咱们要再寻法子了。”
不一会儿,李厘派人请来的医生已到。看着医生为丁叔诊疗妥当,小叶子方才与同李厘离开客栈,回到摄政王府之中。李厘说还有政务处理,小叶子便任其自去。但不知为何,刚才客栈的事情还是在小叶子心里迟迟盘桓不去,只是苦无线索,也找不到什么事与事之间的联系。说起来,这只是一件小事,或者就像李厘说的,这是一场恶作剧。可身边接二连三发生这些蹊跷事,让她不由得不担心此事与昀汐有关。或者等昀汐回来与他说之,也许昀汐会知道答案。
她坐在厅里等着昀汐回来,不想一等竟等到了次日夜里。随着家人通报,昀汐从门外走入,带着一脸的疲态。小叶子本想直接告诉昀汐今日发生之事,奈何看他如此疲惫,又不忍心,便先为他端出一碗早已准备好的热汤,送到昀汐面前。
昀汐连着处理两日一夜的政事,本已身心乏劳,此时闻到热汤香味,不禁心下温暖,忍不住多看了小叶子几眼,有些惊喜和意外:“这是你做的”
这一问把小叶子闹了个脸红心虚其实这是管家派人准备的,她只不过顺手拿来,不想昀汐居然如此开心。她只好坦诚道:“其实不是。不过若是你喜欢,我也可以做给你。”
昀汐微微一笑:“好啊。”
他的笑颜那么温柔,令她心跳大大加速。她忙咳嗽一声,掩饰过去。
昀汐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会儿,方才低头将汤喝完,笑道:“你等到这么晚,是否有事找我”
可算是有机会说了,小叶子忙跳起身来,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昀汐:“你说是不是我多心可我感觉着,这两件事好像有什么联系。可是我又找不到这其中的共通之处。”
昀汐沉吟片刻:“这两件事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关系。但敌暗我明,断不能掉以轻心。你且继续留意,看看是否还有其他”
昀汐话未说完,忽然管家慌慌张张的跑了来:“不好了,不好了,李天王教甄国丈给拿了去了。”
小叶子一听李厘有事,立刻上了火:“怎么回事你说的是李厘么什么甄国丈什么拿了去”
管家慌忙道:“今日俸禄处常规分派例银,我带着账房去替咱们王爷领份例。哪知刚一到宫门口,就见甄国丈带着一彪御林军气急败坏的从宫中出来,便向咱们府中来。我怕甄国丈有事,便匆匆赶回,哪知赶到府中,见甄国丈已离去。我问守门小厮,小厮说国丈来寻过李天王。可当时李天王因公不在府中,甄国丈扑了个空,在府前骂了几句,便即离去。我还在想,为何甄国丈不找王爷,单单寻李天王。适才听人说知,说甄国丈带着御林军在街上连夜搜捕,终于在一个酒肆之中抓住了李天王,扣了兵器带回大理寺去了。王爷,这李天王是不是犯了事,得罪了甄国丈若真如此,王爷可要小心谨慎。甄国丈权势滔天根深叶茂,王爷虽然位居摄政,但仍是新晋,还是切勿与甄国丈正面冲突为好。”
“甄国丈甄公子莫非他们是一家的李厘被抓到大理寺大理寺又是什么地方是不是他们要害李厘”小叶子急道。
管家摇摇头道:“这这便不知但能将人抓去大理寺,必有原因的。”
昀汐正在思索间,一名天王帮弟子匆匆赶来,在昀汐面前恭敬一揖:“见过帮主。小人奉柴天王之命前来,有紧要事禀告帮主。”
昀汐颔首道:“讲。”
天王帮弟子俯首道:“李天王涉嫌杀害甄国丈之子甄衍,已被甄太后赐令下狱。七日后大理寺三卿会审,届时若再人证物证俱全,必当论罪量刑。”
“李厘杀了甄少爷李厘怎么可能”小叶子急道,“这个甄公子仗势欺人,仇家肯定很多,为何非说是李厘杀了他”
天王帮弟子道:“此间详情,下属不知。柴天王已赶至大理寺附近探听消息,还请帮主稍安勿躁。”
小叶子急道:“怎么可能稍安勿躁这”
昀汐颔首,摒退管家与弟子。他看着小叶子如热锅蚂蚁一般在他眼前来回踱步,并不动声色。
小叶子忍不住道:“李厘不可能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