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谢云初所料,谢氏找到了她想要的证据。
谢云初翻看两位知县和通判三人在长长的棉布上写下的血书,血书下是无数百姓的手指印。
两位知县的血书之上,将当地知州和前去赈灾的官员在何地如何威逼利诱他们,写的清清楚楚,朝廷让人送往灾区的赈灾粮食和银两,竟是一粒一文也没有能送到百姓手中。
那些贪污赈灾粮饷之人更是张狂到,明言告知地方官员,他们的上头是两位皇子,是两位皇子授意这么做的。
“触目惊心啊”谢老太爷用力攥着座椅扶手,“大邺的朝廷,怎么会腐烂成这个样子”
“祖父,找到证据可有惊动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人”
“六郎放心,我们的人做事很小心,利用了大皇子和三皇子下面的人都在找证据之事在暗中行事。”魏管事说。
谢云初颔首,将血书叠好放在谢老太爷的手边:“祖父,血书先放在您这里保管,等闻喜宴前,孙儿再拿走”
闻喜宴是殿试后,皇帝照惯例为新进进士所设之庆贺之宴,在宴会之上前三甲是要上前让皇帝认识的。
谢云初便是打算在闻喜宴,将此事毫无遮拦的抖出来。
“大伯”谢云初看向坐在高几下的谢大爷,“这件事,大伯要装作不知,届时言语上若有冲撞大伯,让大伯受委屈的地方,还请大伯海涵。”
谢云初长揖同谢大爷行礼。
“你这孩子快起来”谢大爷亲自将谢云初扶起来,“你这计策,既能将此事抖出来为灾民百姓做好事,又能让谢氏更进一步,大伯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大伯高兴还来不及”
“是了”谢老太爷笑着颔首,“不管外面怎么看,只要我们谢氏自家人同心同德就好”
谢二爷看了那血书还处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又听曾经大闹汴京的女儿这一次要大闹闻喜宴,顿时就坐不住了。
“父亲,大哥这件事情,让六郎去做会不会太冒险了”谢二爷心慌都藏不住,“万一这大皇子和三皇子要是记恨六郎,对六郎暗下杀手”
“这事由六郎挑破,六郎反倒是最为安全的,若是六郎出事就说明两位皇子心中真的有鬼。”谢大爷同自己的弟弟说,“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但,若是六郎出事两位皇子可以都往对方头上推脱呢”
谢二爷这次是真的担心自己女儿的安危,若是六郎横死是女儿身的事情根本就藏不住。
而且,一想到父亲那一番话,谢二爷就怕女儿要是死了他不能顺利继承谢氏大宗。
要不然就是陆氏死也不同意将谢云霄记做嫡子,他只能过继老三家的五郎。
“此次赈灾,是两位皇子的人负责,六郎将此事挑破,不管是谁对六郎出手只要六郎出事,两位皇子都别想躲开这一身腥,两位皇子的党羽不会这么蠢,况且赈灾之事只要被挑破,两党去处理后续事宜,争取救出更多同党保住自身都来不及,又如何会对六郎出手,再将事情闹大。”
谢大爷声音和煦同谢二爷分析的同时,又不免在心中感叹,自家二弟是怎么生出六郎和三郎这样聪慧的儿子的。
“大伯已经准备好了吗”谢云初问谢大爷。
谢大爷颔首:“时间有些紧张,又不能做的太显眼,好在安排到位置的人都已经安排了上去。”
谢老太爷看着庶长子和嫡孙,起身扣住两人的肩膀,用力捏了捏:“为了谢氏,辛苦你们二人了尤其是六郎最近身子可还好”
“祖父放心,每日大夫都在给诊脉,用着师父送来的药方,加上每日勤练五禽戏,身子觉着比以前好多了。”谢云初道。
“这就好,下去歇着吧之后不用来晨昏定省,好好为殿试做准备”谢老太爷叮嘱。
“是”谢云初恭敬应声。
卫府。
纪京辞坐在窗边,摩挲着手中的木簪出神。
端着热茶进来的青锋看了眼纪京辞手中的簪子,跪坐在案几一侧,将热粥搁在纪京辞的桌案上。
“自昨日从谢府回来,主子拿着木簪在这里坐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可是在谢府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云初姑娘”青锋很是担忧纪京辞的身子。
当年,云初姑娘不在了,一心求死的主子被顾神医救过来后,就是这般拿着木簪不吃不喝,人跟丢了魂魄一般。
晃动烛火的暖色,勾勒着纪京辞轮廓明晰的侧脸,男人狭长幽邃的凤眸半垂,看着手中被映得光亮的木簪。
“若当初有机会同云初表明心迹,她会不会接受这根木簪”
纪京辞像是问青锋,又像是自言自语。
“在属下看来,云初姑娘对主子的心意,未必就比主子少,不过云初姑娘天生面带胎记,或许从未敢想过,主子对她亦有了同样的情义。”
青锋跟在纪京辞身边多年,一个人的感情可以隐藏,但看着心爱之人的眼神,无法自控。
他一直都知道,纪京辞和云初两人相互爱慕。
那时,主子都要对云初姑娘表明心意了。
可谁知天意弄人,云初姑娘却不在了。
纪京辞盯着手中的簪子未开口。
他知道云初对他有感激,将他当做挚友,所以在亲手雕这根木簪时,心中难免忐忑。
可若云初对他之心,亦如他那般,回来了又为何不同他明言
去岁腊月他高烧不退,梦中呢喃,分明听到了六郎在他耳边低语。
后来听青锋说为了避免六郎误会,将他与云初之事同六郎略略说了几句。
即便当初云初不知他心意,如今也该明白了。
因她如今的身子不知还能活多久怕他再失去一次
还是她无法接受,他的心意
纪京辞紧紧攥了攥木簪,将簪子收入袖中,抬眸看向青锋问:“受灾之地过来的流民到哪儿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