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喝水的张思远,听谢云初问道:“听说张大人也是穷苦出身,当年家中遭了饥荒,卖了家中姐姐和妹妹才熬过来。”
张思远喝水的动作一顿,抬头朝谢云初看去。
“我还以为,张大人经历过饥荒,应当比任何人都知道什么叫做民以食为天”谢云初语声徐徐,“我看过张大人殿试时的文章,能看得出张大人那时也是怀揣着一腔热血,想要改变这个朝廷,改变这个世道,谁成想最后竟然是张大人,将百姓们救命的粮食扣在了这太原粮仓。”
张思远紧紧攥着水杯,烛光照亮他因为疲惫发红充血略显混浊的眼仁。
他说:“谢大人士族出身,自然是不明白,当人入了官场之后才发现一个人不是依靠满身顶天立地的浩然正气,就能无所畏惧,一路升迁的”
张思远将水一口饮尽,将碗放在一旁,用手抹去唇角水渍,说:“正如谢大人所言,曾经我也想做一个清官,吊民伐罪一身正气,能千古留名可我是贫苦人家出身,父母和我妻为了供我读书,受了多少苦科考之后我守选了四年,因着家中没有银钱疏通一直轮不上我做官施展抱负”
昏暗的戒律房内烛火摇晃,将张思远难看的脸色藏在幽暗之中。
“后来族里想办法凑了银子,让我有机会去了楚州做知县,可我的日子并没有因为我的清廉好起来,我妻为了贴补家用熬坏了眼睛,我的大儿子病了我也没有多余的钱给儿子请好大夫,我儿子就那么没了他当时都已经八岁了如今要还在,应当比小谢大人大三岁,都说那孩子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说到这里,张思远语声哽咽:“我娘撑不住走了,我爹病倒后也走了,我寒窗苦读数十年耗尽了家中祖产良田,难不成就是为了这个结果吗我当个清官我对得起百姓,却对不起生我养我的爹娘,对不起我妻对不起我的儿子”
“所以啊我就发誓不想再过苦日子了”张思远抬头看向谢云初,目光中带着强烈的恨意,“因为当清官没有用的没有人会因为我是个清官就给我升官加俸禄那些银子我不要别人也会要,我还会被同僚排挤,何必呢为什么要同自己过不去,小谢大人你说是吧”
张思远盯着谢云初刚问完,就笑着摇头:“我说的这些,小谢大人是不会懂的,小谢大人的大伯是吏部尚书,又出身陈郡谢氏那样的大士族,又怎么会懂我们这种穷苦出身之人的心酸和悲哀。”
谢云初看着张思远,没有说话,起身要走
“谢大人”张思远唤了谢云初一声。
谢云初脚下步子一顿,转头看向张思远。
只听张思远道:“谢大人我见不到我那两个儿子了吧”
“若是张大人想让两位公子活命,最好不见。”谢云初说。
张思远点了点头:“那劳烦谢大人给我两个儿子带句话,告诉他们这辈子做什么,都别做官了”
谢云初深深看了眼张思远,颔首离去。
从戒律房出来,谢云初同差役交代:“看好了张思远,别让他出事。”
谢云初瞧着这张思远,似乎是有些不想活的念头了。
“大人放心”差役应声。
也已经一夜没合眼的于谦超,正在审刘洪,刘洪倒是个硬骨头,咬死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粮仓是仓司沈文端负责,出了什么事应当去找沈文端,而不是来找他。文網
要不是谢云初叮嘱了第一天审,不要用刑,于谦超都忍不住要大刑伺候了。
谢云初从审张思远的戒律房出来时,于谦超气得正靠在廊庑柱子上干嚼锅盔。
“大人”见到谢云初于谦超忙将嘴里的锅盔吞下去,直起身来行礼。
对谢云初,于谦超是很佩服的,他也不是第一次外出查案,可没有以一次查的如此迅速,在悄然入城的第二天,竟然就已经拿到了关键证据,查到了粮仓。
于谦超知道,这凭借的不仅仅只是谢云初的运气,和谢云初手上可用之人多。
若谢云初是个蠢的,绝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没审出东西来”谢云初问。
“估摸着得用刑了”于谦超道,“不用刑,招不出什么来”
谢云初眯起眼想了想,道:“刚才张思远已经全都招了,你派人按照名单抓人人都抓过来之后,你去见张思远,告诉张思远给他一个坦白交待,捡举揭发,以获得检举有功从轻处罚的机会,让张思远来说服刘洪他们坦白。”
于谦超一愣,还能这么审案
“可万一他们串供呢”于谦超不放心。
“张思远该招的都已经招了,账本也在我们手里,串供对他也没什么好处,放心吧,他想活就会尽力。”谢云初说完见于谦超似乎被刘洪气得不轻,又道,“若是张思远劝不管用,你想用刑,也可以等人都抓来了,当着他们的面用刑。”
谢云初敢这么说,是因此次涉案官员太多。
就这只是太原府,就涉及了十几个官员。
这么大的案子,从户部到地方太多官员皇帝绝不可能就这么全都杀了
必定是严惩户部高官,对下面的施恩。
张思远最后真的不一定会死。
既然不一定会死,就给他留一点活下来的希望,在此案上出些力吧。
“是下官这就去办”于谦超应声。
消息送回汴京之时,牛御史看着公文只觉惊心动魄。
没想到,谢云初去了一趟太原府,不仅查出了此次赈灾贪腐案,还查到了太原府已经致仕的前任知府王秋道的粮仓贪腐案。
刑部侍郎王安乐看完谢云初派人快马送来的公文,忍不住道:“这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果真是有几把刷子啊这才去太原府多久竟将太原府查了一个底掉”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