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京辞同谢云初颔首。
谢云初规规矩矩行礼再拜,俨然一副乖徒弟的模样。
从竹明轩出来,元宝连忙跟在谢云初身后。
见谢云初脚下步子停下,似乎从袖中拿出了什么东西。
元宝也没有敢上前,试探询问了一句:“六郎”
谢云初手中拿着纪京辞亲手雕的簪子细看。
簪身光亮,一眼便能瞧出是被人时时拿出来看的缘故。
谢云初眼底溢出蜜般粘稠的甜意。
想到顾神医,谢云初眼底笑意一滞,将簪子收入袖中,抬头
她得弄清楚,纪京辞答应了顾神医什么,值不值得请顾神医为她诊治。
“六郎”夜辰瞧见谢云初,忙从远处跑来,行礼道,“牛御史出事了,御史台派人来请六郎回去”
谢云初眉头一紧,猜到大约是因真元道长的事。
三皇子送入宫中为纯德皇后祈福的真元道长,在纯德皇后下葬之后,与皇帝在宫中彻夜长谈了三日,也罢朝了三日。
后来真元道长出宫不过一日,皇帝又再次将真元道长招入宫中,又是两日未朝,堆积成山的奏折也没有批阅,反而让工部着手给这位真元道长在汴京城外建造道观。
牛御史早已经忍无可忍,在御史台就说了好几次。
说要与谏议大夫一同上奏,指真元道长蛊惑圣上。
谢云初回头朝着竹明轩看了眼,同元宝说:“我去一趟御史台,师父这边儿,就请四哥和师兄好生照顾,我尽快回来”
“六郎放心”元宝连忙应声,目送谢云初和夜辰疾步离开。
在去御史台的路上,谢云初才听来人将今日早朝上的情况详细叙述了一遍
朝堂上。
牛御史按照与谏议大夫商议好的,先行上前,义正言辞。
“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早年大晋皇帝沉迷道术,求升仙之道,大晋亡国,大周替之,微臣闻真元道长蛊惑圣心,称可为陛下求长生之药,陛下轻信竟要为妖人建造道观,微臣闻之心生惶惶,如芒在背,忧心如焚,恳请陛下驱逐妖道,朝政为重。”
皇帝闻言面色愈发冷沉:“牛御史,你这是将朕比做乱国亡国的宣嘉皇帝,你好大的胆子你是觉得你的脖子比旁人硬吗”
“国之大祸,始于妖邪术士蛊惑圣心陛下多年来勤政爱民,如今大邺收回被北魏侵占的国之旧土,又经历赈灾贪腐案,正是百废待兴之时,陛下怎么能此时被妖道蛊惑求陛下驱逐妖道,朝政为重”牛御史以头抢地,语声铿锵。
“求陛下,驱逐妖道,朝政为重”
“求陛下,驱逐妖道,朝政为重”
以牛御史为首的一众朝臣,纷纷跪下,恳求皇帝朝政为重。
皇帝气得脸都绿了,当即便拂袖离开
牛御史带着官员长跪不起,求皇帝驱逐妖道。
谢云初抵达御史台时,宋绍忠、李安然、李运、于谦超等侍御史凑在一起,商量着怎么给皇帝上折子,各个气得义愤填膺,深觉这妖道可憎。
谢云初坐在一旁,手握茶杯,看着言辞激烈的侍御史们,反而没有了出主意的欲念。
他们反复斟酌上奏言辞,甚至想到了去找工部尚书柳大人联合上奏,可他们好似都没有意识到,不管是妖道可憎,还是会蛊惑人心,最终决定给他建道观的人是皇帝。
不管是谏议院还是御史台,都是要上奏巴巴的求着皇帝
求求皇帝不要被妖道迷惑。
求求皇帝要勤政爱民。
求求皇帝要公证。
皇帝和臣子的博弈之中,被逼的实在无法,便答应臣子
若是皇帝不答应,臣子又能如何
尤其是,再遇到一个昏庸无能,还自视甚高,喜欢人敬畏他,需要人捧着他的皇帝。
太憋屈。
纪京辞说的对,谢云初对皇帝和皇权,没有敬畏之心。
所以在谢云初的眼中,皇帝并非如同寻常百姓和官员想的那般神圣,皇权在谢云初的眼中也不过是皇族各方都可以争夺之物。
“小谢大人”宋绍忠连唤了谢云初两声。
“嗯”谢云初回神。
“小谢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了我连叫了你好几声都没有听到”宋绍忠忙问。
“是啊,小谢大人若是有法子不妨说出来,我们一同参详参详。”刚升了侍御史的于谦超也跟着说。
于谦超曾跟着谢云初前往太原府,知道谢云初能耐非凡,直觉若是谢云初出的法子,必定是又用的法子,比他们这些人在这里争来争去有用。
谢云初将手中茶杯搁下:“如今我们并不清楚,陛下突然如此看重这位真元道长,是因什么事,牛御史还在宫中跪着,咱们不知道情况,不如我先找五皇子问一问。”
“这件事是蹊跷”李安然点头,“是得问清楚。”
“那就有劳小谢大人了”宋绍忠同谢云初行礼。
“分内之事,宋御史客气。”谢云初起身还礼。
谢云初打算回谢府去问问萧五郎,萧五郎深得皇帝宠爱,或许知道一些。
她还未出门,谢云望就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出事了”
谢云望满头大汗,顾不上行礼便道:“宫中传来消息,牛御史不知道说了什么,陛下大怒,打了牛御史二十板子,以大不敬之罪下狱”
“什么”李安然惊得声音拔高。
宋绍忠倒是还稳得住:“御史被问罪不是什么新鲜事,牛御史直言上谏被打被关,也不是头一回了,可大不敬之罪这太重了,这可死罪”
谢云初抬头看向立在门外的夜辰。
夜辰颔首离开。
“陛下罚牛御史时,谁都在有谁知情”谢云初问谢云望,“谁给你送的消息”
“是李少卿派人来送的消息”谢云望说,“李少卿的贴身护卫说,三皇子入宫没有多久,陛下就召见了还在外面跪着的牛御史,随后这件事就被交给大理寺查办”
谢云初垂眸想了想开口:“我去一趟大理寺。”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