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官员和百姓商人得到了消息,冒雨匆匆而来。
有的是指望着能帮上忙,有的是来看热闹,看御史台和皇帝硬碰硬,到底谁能更胜一筹。
就连纪京辞的马车,也停在了刑场外不远处。
他推开马车车窗,朝刑场看去。
他瞧见身形纤细瘦弱,一身红衣官服的谢云初立在众御史最前,风骨清隽,傲岸不群。
她看起来如此瘦弱,应当承受不住这被雨淋湿沉重的官服,可她腰脊挺立,带领御史台一众官员,在这满天大雨之中,如能顶天立地。
纪京辞心疼,可他没有阻谢云初。
他只是吩咐人将御史台围住刑台的事情,广而告之
他知道,不论这一次谢云初能不能救下牛御史,她都会成为御史台乃至朝中清流的榜样。
她会如今日,带领御史台众官员一般,统领大邺百官,为百官之首。
所以,纪京辞今日不论如何都不能出面。
他盛名在外,只要出面,旁人就会将功劳加在他的身上。
他定定望着雨中那抹纤瘦的身影,心中满怀安慰。
即便是当初还不知道她就是云初之时,纪京辞就预料到谢云初是那个能完成他志向之人。
而云初,的确是比他预期的做的更好
御史台众官员已经被雨水浇透了。
沉重的官服贴在身上,冷得人发抖,却浇不冷他们的热血。
牛御史的儿子,扶着牛御史坐在斩头的墩子上,脱下自己已经湿透的外袍,撑起给自己的父亲挡雨,满怀希望等着皇帝宽恕的圣旨。
“午时过了吗”于谦超冷的声音都在发抖,“七殿下要是来不及,咱们撑过午时,牛御史还是有希望的吧”
谢云初苍白的薄唇紧紧抿着,没有吭声。
很快,夜辰出现在刑场外,他挤到人前遥遥冲谢云初颔首。
谢云初身侧拳头一紧,七皇子带着国子监的学生们到了。
不多时,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高天德快马而来,大理寺卿苏大人站起身来:“是高公公”
“闪开闪开”
高天德前面禁军快马护卫,高声喊着。
堵在刑场周围撑着伞穿着蓑衣的百姓或官员纷纷让开,马蹄飞溅起无数泥水
高天德快马冲入刑场,高声道:“陛下有旨,午时已到立刻行刑,敢有阻拦者,一律以谋逆处置杀无赦”
高天德声如惊雷,让围观的百姓,和刑台上御史台官员都炸开来。
谢云初拳头收紧,睁大了眼
皇帝,是疯了吗
御史台官员几乎倾巢而出护卫牛御史,国子监学生宫门前跪求皇帝宽恕
皇帝竟还是不顾民心民意,执意要杀牛御史
“陛下怎可如此”于谦超全身颤抖,高呼,“牛御史是冤枉的”
三皇子起身,高声道:“谢云初,父皇的圣旨你可听到了还不带着御史台的人下来难不成你要带着御史台的官员,为一个罪犯大不敬的罪臣送死”
谢云初拳头紧紧攥住,寸步不让:“高公公,请您回禀陛下,下官谢云初不敢奢求陛下能赦免牛御史,只求陛下延迟行刑,给御史台一个为牛御史洗刷冤屈的机会”
她挽起身旁谢云望和李运的手臂,语声铿锵:“我等身为朝臣不敢对陛下不敬,唯有用性命恳求陛下我等与牛御史生死共进退”
“生死共进退”谢云望头一个应声,紧紧挽住谢云初的手笔。
“生死共进退”
大雨之中,御史台的官员纷纷挽住手臂,以血肉做人墙,将死亡和牛御史阻隔开。
高公公震惊望着谢云初
他一直都觉得这谢云初是个聪明人,聪明到可以拿捏与皇帝相处的分寸,亦是可以拿捏皇帝的喜好,能轻而易举的在皇帝面前说旁人不敢说的话,做旁人不敢做的事
可此刻明目张胆的违抗圣旨,实在是非常不明智。
“小谢大人,陛下对你十分爱重违抗圣命你的前途不要吗”
大雨中,高公公对着刑台上的官员喊道:“诸位御史台的大人,听老奴一句劝,都回去吧陛下这是圣旨,是皇命诸位大人都是陛下的臣,听从皇命才是对陛下尽忠啊”
“正是因我等对陛下尽忠,所以今日才绝不能退”谢云初字正腔圆,语声刚劲有力,“陛下今日杀的不是牛御史,杀的是朝中官员直言上谏不畏强权为百姓求公道的胆气,杀的是百官清正风骨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杀的是天下读书人的热血和抱负杀的是百姓对大邺朝廷的期望我等身为御史,如何能退”
谢云初一番话,震耳发聩
让大理寺卿苏大人眼眶发热。
被众官员护在当中的牛御史,早已经老泪纵横,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对谢云初、于谦超等前来以性命护住他的同僚,他心存感激
可他实在是不能连累他们,丢了性命。
牛御史大半个身子都倚在儿子身上,疼痛和冰冷让他全身发抖,可他的心是热的。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泪水,艰难扶着儿子的手起身,癫狂发笑:“我牛引晖以风骨二字战战兢兢,约束自身几十年卑身贱体,夕寐宵兴,不敢懈怠。入仕途,为言官、为御史,知无经天纬地之才,便力求清正守一,不为功名利禄所动,不被荣华富贵所蚀,自问无愧天地”
“今日,能有同僚舍命相护,牛引晖此生无憾”牛御史艰难立直身子,朝挡在他身前的众官员长揖一礼,“牛引晖一人生死是小,朝无清正之臣事大今吾坦然赴死,愿正气硬骨长存留,不为身后声名,只为诤臣壮胆魄,为同僚引正道,为朝臣树硬骨,为庙堂留清风。”
电撕黑云,雷声轰隆
“爹”
在牛御史长子的惊呼声中,牛御史血溅磅礴大雨之中,仰倒在地
谢云初猛地回头,看到以颈脖撞上刀刃的牛御史已重重栽倒在地。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