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声开口:“老妇哪敢当谢大人一声将军,老妇曾是最为低贱的妓子,大人折煞老妇了。”
“秦将军能坦言过往,便是问心无愧,虽秦将军年轻时因生活困顿在酒肉欢场以逢迎而生,可蜀国灭国秦将军为母国守住最后一个山头,心怀大义,也正是因为秦将军在,北魏皇室才不敢杀安平侯一家。”
这些话谢云初曾对谢雯蔓说过,想要谢雯蔓学习秦绿芙的勇气和魄力。
今日,再见秦绿芙,将这些藏在心中的话当面说给秦绿芙听,又是另一种心情。
“秦将军抗击过戎狄,也与北魏打过,护住瀘州一方百姓,世间即便是男子也没有有几人能做到,您当的起这声秦将军。”谢云初澄澈干净的眸子望着秦绿芙,“今日晚辈有求于秦将军不假,但这些话出自内心,并非逢迎。”
谢云初望着秦绿芙含笑的模样,再拜道:“秦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单独听晚辈一言”
秦绿芙含笑摆了摆手:“在我们瀘州,对治理瀘州的有才之士,从不隐瞒。”
“秦将军,此事是私事”谢云初望着秦绿芙,“还请秦将军拨冗听在下一言。”
秦绿芙看着眼前小郎君纯粹黑亮又沉稳的眸子,半晌开口:“好,老妇就听小郎君一言。”
那日,秦绿芙与谢云初在山石叠嶂中的楼榭内密谈。
从金乌中悬到日落西山,苍翠欲滴的叶罅光斑西挪至窗棂、屋檐之上,直到楼榭青瓦之上仿佛铺就的西方霞光都逐渐成暗红,秦绿芙与谢云初携手而出,竟是亲自将谢云初送出府门。
秦绿芙的儿子还有一众被秦绿芙倚重管理瀘州的幕僚,见秦绿芙对谢云初似是变了一个态度,颇为惊奇。
坐在马车外候着谢云初的梁向春瞧见秦绿芙亲自送谢云初出来,一跃下马车,快步跑了上来:“秦奶奶,恩公您和秦奶奶说好了吗”
梁朝明伸手没有拉住梁向春,只得跟着一同过来,含笑拱手。
秦绿芙颇为意外,看向谢云初:“恩公你不肯在府上用饭,说要见的故旧就是向春”
“秦奶奶,这就是我同您说的当初在无妄山救了我们一家四口的恩公”梁向春语声娇俏。
秦绿芙恍然,她眉目含笑轻轻拍了拍谢云初的肩膀:“你还年轻,你想做的事情定能做成我可以倾我所能助你一臂之力,不过你不能忘记了答应我的事。”
“秦将军放心,谢云初言出必践”谢云初同秦绿芙行礼,“就拜托秦将军了,两个时辰后云初在北门相候。”
秦绿芙颔首。
“母亲”秦绿芙的儿子一脸诧异。
这谢云初到底同母亲说了什么
目送谢云初和梁朝明父女离开,秦绿芙的儿子这才急忙询问:“母亲这是同意出兵去解成都府之困了为何”
秦绿芙看着那条谢云初马车缓缓行驶的宽道,被火红霞光铺亮,好似没有尽头要一路奔向西方的霞光之中去。
秦绿芙沟壑纵横的面颊上露出笑意:“因为想看看她能走多远,想看看她口中那个世道到来那一日。”
所以,秦绿芙得好好活着
看看十年之后,这个谢云初能否完成她想要做,却做不到之事。
“别愣着了”秦绿芙一边疾步往回走,一边道,“传令,蜀国军集合,一个半时辰后,轻装简行,前往成都府”
“是”快步跟在秦绿芙身边戎装小将应声,转头去传令。
“母亲,谁领兵”秦绿芙的儿子问。
“我亲自去”秦绿芙开口,一字一句。
秦绿芙儿子脚下步子一顿,见自己母亲健步如飞,连忙追上:“母亲,母亲要不然让二弟和三妹去吧您年纪大了”
谢云初与秦绿芙约定两个时辰内点兵出发,便与梁朝明父女二人在瀘州北门的一家酒楼内略坐坐。
“当年若非恩公出手相助,我们一家四口早就没了,这些年内子时常感怀”梁朝明感慨,“早知道会在瀘州遇到恩公,便带着内子和小儿一同来了。”
“对了,还未恭贺恩公连中三元,如此年少便位居御史中丞,做出几番惊天动地之事,我们都听说了,向春与有荣焉”梁向春端起茶杯,“向春年少不宜饮酒,以茶相贺。”
谢云初道谢碰杯。
“不过,恩公怎么会在瀘州替朝廷诏安秦老夫人吗”梁朝明问。
“我被贬至茂州,今日来瀘州是向秦将军求援的,并非诏安。”谢云初坦诚望着表情错愕又有些尴尬的梁朝明,手指不住摩挲着,开口道,“有一件事,若是梁帮主能相助谢云初感激不尽。”文網
“恩公严重了,若能帮上恩公一二,梁某人肝脑涂地”梁朝明忙起身行礼道。
谢云初也跟着起身扶住梁朝明双臂:“梁帮主人脉广阔,能否帮我留意一人行踪,据下属来报此人行走时多带垂帷,男子,行军出身身形修长利落,腰间佩戴一块凤血玉佩,四月初二我的下属在巴州跟丢了人。”
谢云初的人在巴州跟丢了萧知宴,也不知萧知宴是要回封地,还是有其他事情。
但萧知宴一定不会做无用功,谢云初得知道萧知宴的行踪,才能确定萧知宴要做什么。
“恩公是要抓人,还是杀人”梁朝明郑重询问,好似谢云初只要说杀,梁朝明便会毫不犹豫。
“不抓也不杀,我只要知道此人行踪,若是发现记录下什么时候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便好。”谢云初说完长揖行礼,“拜托了。”
“恩公不可”梁朝明扶住谢云初,“恩公有命,梁朝明无不遵从。”
戌时末,谢云初在瀘州城北门,看到一身戎装骑于骏马之上的秦绿芙,带着瀘州城内诸位将军缓缓而出。
城中百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他们年迈的秦老夫人再次挂帅出征,议论着是不是戎狄人又不长眼来犯。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