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包扎好伤口的柳四郎挂心谢云初,抬脚就往里走。
护卫连忙抬手将柳四郎拦住:“主子有吩咐,不让任何人进去”
“不让任何人进去”柳四郎眉头一紧,“里面除了六郎没有旁人”
“是”
“那谁给六郎包扎伤口呢”柳四郎语声顿时拔高,回想到今日萧五郎对谢云初的质问,想着是不是他家心善又单纯的六郎,正因萧五郎那些话伤心难过,不想让旁人看到。
柳四郎顾不上许多,闷头就往里闯。
“柳将军主子有命,请您不要让我等难做”护卫寸步不让。
“我说你”
柳四郎话还未说完,就听谢云初的声音传来:“让四哥进来吧。”
护卫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这才侧身让开台阶,让柳四郎进门。
柳四郎推门而入时,谢云初已将涂了药的细棉布塞到了坐垫下方,正在系外袍的系带。
“四哥”谢云初唤了一声,哪怕是里面一层一层的衣裳都来不及穿,只勉强穿了两件,可她依旧能做到镇定自若,一边系衣裳的系带,一边道,“请四哥恕六郎衣衫不整,不能外出相迎。”
女扮男装这么多年,她知道越坦然,旁人越是不会怀疑。
尤其是经历朝堂不肯脱衣自证被贬茂州之事,她若扭扭捏捏,反而会让聪明人看出端倪。
柳四郎虽说有时不着调,还容易被骗,实则同萧五郎一般心地纯善,也很聪明。
柳四郎绕过屏风进来,见谢云初已经换下血衣手却还未包扎,眉头紧皱。
不等谢云初行礼,他忙将从大夫那里要的安神香放下,上前扶着谢云初在软榻上坐下,端起兄长的架子训斥
“你一个人怎么包扎伤口呢怀王发疯在你背上砍的伤口你能够到吗你双手都伤成什么样子了坐下坐下”
说着,柳四郎去净了手,要给谢云初包扎伤口:“把你衣裳脱了”
“背上的伤我已经包扎好了。”谢云初疲惫的眼底带着浅笑,“双手就劳烦四哥了”
听到这话,柳四郎在谢云初对面坐下
他很难想象他们家六郎这细白若无骨的双手,是怎么磨到这血肉模糊的。
“你本就体弱,是个该好好养着的小郎君,你骑什么马”柳四郎是心疼的,小心翼翼用细棉布给谢云初掌心上药,那已经止血被清洗干净的掌心皮肉都被磨掉了一层,泛着白,也不知谢云初是怎么忍下来的,“你派人去办事就是了,为什么非要亲自来”
谢云初不吭声。
柳四郎抬头低声询问:“是不是很疼疼的话忍一忍”
谢云初乖乖点头。
“你平日里出门多坐马车,想来腿也被磨伤了吧一会儿给你包扎了手,你躺床上我给你腿上涂药。”柳四郎道。
“腿上的伤我能够到,最先便处理好了。”谢云初镇定自若回答柳四郎。文網
柳四郎到底是在军队多年,每每大仗又都是冲在最前,回来后经常去伤兵营帮着给将士们包扎伤口,这水准还能入眼。
包扎了伤口,柳四郎让人进来换了水,摆了帕子立在谢云初面前,俯身给谢云初擦脸上污渍和血迹。
他一边擦,一边缓声同谢云初道:“怀王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冲动易怒,这一次又是怀王妃没了,满腔的悲愤无处发现,难免胡乱迁怒,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六郎,你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对士族来说,死士是极为难培育和珍贵的。
谢云初却将自己身边所有的死士派去护着萧知禹,甚至连贴身护卫夜辰都派去了。
若非关系真的非比寻常,谢云初又怎么会如此不计代价,甚至说动了秦绿芙出手相助,又以身犯险来了成都府。
说真的,柳四郎甚至有些嫉妒
他不知道若是有一天自己遇险,他们家小六郎会不会如此拼尽全力。
只不过,柳四郎也明白,谢云初和萧知禹自幼在无妄山纪先生膝下一同长大,感情应当非比寻常,对萧知禹的情谊,恐怕也要比他这个义兄深厚一些。
“怀王殿下怎么样了”
谢云初一回来就忙着处理事宜,连伤口都来不及包扎,也没有去看萧五郎。
“你放心,最好的大夫都在怀王那里守着,怀王会没事的。”柳四郎用帕子用力擦了擦谢云初的眼下,见那乌青不是污渍,是从白净如玉的肌肤透出来的,又训斥道,“你瞧瞧你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眼下的的乌青都成黑色,我还以为是脏了”
柳四郎将帕子丢回铜盆中,又净了手,同谢云初说:“原本还想与你叙旧,可你这样子应当是许久未睡,你先睡一会儿,等你醒来我们再叙成都府里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有我”
谢云初颔首:“辛苦四哥。”
柳四郎叹了口气,替谢云初将从大夫那里拿来的安神香点上:“我之前受了伤,睡觉的时候点上安神香睡得好一些,睡着了也就不觉得伤口疼了,你背后有伤要趴着睡,记住了”
点好香,把香炉盖子盖上,柳四郎又催促谢云初去歇着。
他走到屏风前时,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问谢云初:“小六郎,若今日被困的是我,你会不会如同救怀王这般,拼尽全力救我”
没等谢云初回答,柳四郎又道:“算了我不想知道你就是回答会我心里也不痛快。”
不管谢云初怎么回答,柳四郎都感觉自己的弟弟被人抢了
柳四郎摆手:“快去睡吧”
说完,柳四郎便从上房内出来,又吩咐守在门口的护卫道:“你们家主子点了安神香这会儿要睡下了,别让旁人来打扰。”
“是”门外护卫应声。
谢云初透过窗棂的薄纱看着柳四郎离开的背影,视线又落在桌几上金傅山香炉丝丝袅袅的白烟上,心生感激。
她脱下衣衫,将涂了药的细棉布敷在伤口上,可一动伤口就疼得厉害,胳膊也酸软地抬不起来。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