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谢云初跪下去,萧知宴便开口:“谢太傅不必行礼,朕这里有些不明白请教太傅。”
萧知宴抬起幽邃的眸朝谢云初看去。
谢云初示意元宝将书房灯再点亮些,上前跪坐于萧知宴的对面,缓声道:“之前臣同陛下详解过,陛下想来是国事繁忙忘记了,合并赋役,统一赋役及其他杂征,折银缴纳。”
萧知宴抬眸朝谢云芝和谢云望看了眼道:“两位大人陪了朕一夜,去歇着吧”
谢云芝谢云望对视一眼,起身行礼告退。
一出门,谢云望看着守在门口便低声问谢云芝道:“这这能行吗”
到底,他们家六郎是个女子啊
这和皇帝孤男寡女的
谢云芝目不斜视,道:“陛下登基意图振兴我大邺,就连除夕也不放松片刻,对新法如此记挂,亲自来府上与太傅商议推行之法,让人去盯着厨房给陛下和云初准备早膳,一会儿送过来。”
谢云望眼睛一亮:“我去亲自盯着尽快给陛下和云初送来”
谢云芝和谢云望离开后,谢云初摆了摆手示意元宝也出去候着,凝视萧知宴:“陛下除夕微服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屋内只剩谢云初和他,萧知宴也不在装模作样,将手书搁在桌几上,摘下自己脸上的半幅面具丢在一旁,懒散倚着隐几,眉目间难掩疲惫:“除夕这样的日子,格外的想念云昭,便来看看你。”
宫中家宴,萧知宴看着那些对他嗤之以鼻的皇族宗亲,如今曲意逢迎的嘴脸,心中厌恶至极。
尤其是那些从前从未将他放在眼里的所谓长辈,这会儿倒是对他后宫的后位操心了起来,请他早日立后。
萧知宴觉着腻味,没等家宴结束,便以身子不适为由离开了。
旁人越是逢迎谄媚,萧知宴不知为何便越是思念谢云初。
至少,谢云初在他的面前,恨也恨的磊落。
谢云初也从未惧怕过他皇帝的身份。
又或许是因谢云初这个人见过他的狼狈,也知道他的阴暗,与他有着相同的经历,他又与谢云初是同一类人,所以和谢云初在一起才能驱散那种寂寞之感。
“若是想念云昭,陛下应当去见安平侯才是,安平侯此刻就在谢府门外,需要臣派人将安平侯请进来吗”谢云初理了理衣袖端坐在萧知宴的对面。
萧知宴突然嗤笑了一声,语声中透着诡谲:“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他身子前倾,双手手肘撑在桌几上姑姐分明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定定望着谢云初,目光不掩戏谑嘲弄道:“我身边没云昭,你身边没纪京辞,除夕这样的日子,有人同同病相怜,我心中也能舒坦一些”
谢云初搁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并不还嘴
萧知宴说完,又靠会隐几之上,问:“听谢云芝说,你调整了改革的进度,所以除夕之夜谢云芝还在忙着正理吏部的文书。我问你若是我全力支持,要你以最快的速度推行完新政,需要多久”
谢云初猜测应当是安平侯替云昭带了什么话给萧知宴,萧知宴着急了,所以是来催促她的,便缓声道:“最快三年,最多五年”文網
“三年”萧知宴摩挲着腰间的凤血玉佩,直勾勾望着谢云初,目光在烛火之下显得凌厉。
“三年的前提,是陛下全力支持稳住皇室宗亲,敢于将先斩后奏之权放给臣。”谢云初说。
萧知宴摩挲凤血玉佩的手指一顿,抬眸瞧着谢云初:“谢云初,你可知道你的土地和税赋改革,除了会得罪皇室宗亲,还要得罪士族门阀。”
“所以,臣庆幸生在陈郡谢氏。”
“你就不怕陈郡谢氏也会阻你”萧知宴眯着眼反问。
“陛下并不了解陈郡谢氏的宗主谢老太爷,在陈郡谢氏能够重回乌衣巷繁荣为前提,只要是为了大邺,谢老太爷是能够让步的。”谢云初说。
萧知宴似是不相信,却也未曾反驳谢云初,道:“士族你来压,朕可以协助”
“好”谢云初一口应了下来,“皇族宗亲,请陛下来压,臣也可以协助陛下。”
雕花窗棂外的天逐渐亮了起来,廊庑下摇曳的灯笼,将浮动昏黄灯影拓落在谢云初的墨发与半面衣衫之上,就连那双如看不到底的碧幽深潭般的眸子,好似都被染上了点点暖意。
萧知宴抬眸看着谢云初如雪如玉的容颜,想到谢云初激进推行新政,或许有要完成纪京辞心愿之后,去寻纪京辞之意,攥着凤血玉佩的手不由自主收紧,眸子如同被浸在黑暗中般阴郁。
“若是新政三年后顺利推行结束,我不论你接下来要做什么,需得先帮我迎娶云昭为皇后之后再做,你若不帮我我也会让你的新政功亏一篑,毕竟我推行新政的目的,是为了云昭。”
“陛下放心,臣未曾忘记。”谢云初语声从容。
萧知宴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抬了抬,眸底分明有什么被点燃,却装作风淡云轻好似是与谢云初闲聊一般,压着暗哑的嗓音问她:“谢云初,为新政你能付出到什么地步”
谢云初看着萧知宴如深潭般深沉无底的黑眸,身子亦是微微前倾,望着他道:“不计代价。”
“你欲推行新政,压住皇族宗亲,除非你是皇家人。”萧知宴锐利的视线紧盯谢云初,晦涩不明的情绪阔目之中翻腾着,目光炙热,阴测测开口,“为了朕能尽快得到云昭,你能尽快去找纪京辞,朕将皇后之位借给你三年”
闻言,身形单薄的谢云初表情纹丝未动:“压制皇族宗亲,目下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臣与陛下两看生厌,臣与陛下若非有着共同的目标,早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面,皇后之位陛下还是留给云昭吧云昭向来不喜欢旁人用过的东西,臣便不沾染凤坐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