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初的语声平静,可在陈暮清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
谢太傅这是,想要连皇帝都掌控。
陈暮清是个聪明人,即便是他已经三番四次向谢云初投诚,可谢云初对他还是防备甚深。
比如悄无声息来到他的宅子里候着他,说明谢云初知道他的底细且知道他的动向,连他收了谁的礼什么礼都清楚。
陈暮清望着谢云初平静无澜的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谢云初好似变了一个人,明明身上毫无杀气,冷漠又淡泊,可他知道今日他若不答应,绝无法活着从自己的宅子里走出去。
“我若不答应,谢太傅要杀了我”
陈暮清不死心追问。
在他的心里,谢云初一直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正人君子,哪怕后来知道谢云初是女子,在陈暮清的心中谢云初依旧是这个世上最为光明磊落的存在,是不同于他们这种人的大丈夫。
虽然他是个阉人,可承恩于谢雯蔓,最开始是有心庇护谢云初这个小郎君的。
后来看着谢云初为灾民请命,查办赈灾贪腐案,舍身护牛御史维护士大夫尊严,丝毫不惧三皇子连斩臂膀
再到后来看着她与燕王联手成为帝师推行新政,看着谢云初成为天下士大夫读书人的表率,陈暮清打从心底里敬佩谢云初,仰慕着她。
可如今的谢云初,竟然也用起了这种,他以为只有他们这些世俗功利之人,才会用的胁迫杀人的勾当。
陈暮清心中百感交集,心中钝痛,眼眶也跟着酸胀起来。
谢云初神色淡然看着陈暮清:“陈公公聪慧。”
“为何”陈暮清不理解,“谢太傅推行新政,陛下放权甚至为了谢太傅的新政,还要将皇后之位给谢太傅,让谢太傅更加名正言顺”
“陈暮清。”谢云初打断陈暮清的话,“你这是要对萧知宴忠心到底了”
陈暮清抿住唇,将接下来的话吞了回去,心中难免失望
因为他不是一个好人,所以一直认为谢雯蔓和谢云初这对姐弟,是这世上最纯粹干净的人,如今看来至少谢云初是让他失望的。
陈暮清定定望着谢云初,长揖行礼:“陈暮清愿听从谢太傅吩咐。”
“好,既然如此”谢云初回头瞧了眼夜辰。
夜辰立刻上前递给陈暮清一枚药丸。
“谢太傅就如此信不过奴才”陈暮清心不断向下沉。
“陈公公服下此药,于你我都有好处。”谢云初语声徐徐,“毕竟这是要冒险之事,既是冒险之事,自然要将危险将至最低,毕竟一人身死是小,牵连宗族事大,陈公公体谅体谅。”
陈暮清望着眸色干净清明的谢云初,唇瓣紧抿着。
“怎么,陈公公是不敢用,是怕受制于人,还是已经用过了别家类似的药,怕用了会丢命啊”谢云初语声轻盈,“陈公公放心,顾神医看过不冲突的。”文網
陈暮清听到这话瞳仁猛然一缩,很快挪开与谢云初对视的视线望着夜辰手中的药,控制着自己藏在袖中忍不住发颤的手,清秀的面容如常恭敬,伸手去拿夜辰手中的药。
夜辰却没有给陈暮清机会,掐住陈暮清的下颚,将药塞进去狠抬他下巴,确定药粒滑下喉咙被陈暮清吃了下去,这才退回谢云初身边。
谢云初垂眸看向这金丝楠木座椅扶手,手指摩挲着:“自然了,陈公公大可将今日之事告知皇帝,可皇帝会信谁想来陈公公心里明白。”
陈暮清自然明白,谢云初定然已切实拿住了他的把柄。
若是她不清楚,怎么会不直接说他怕死,非要说他已经用过别家的药。
谢云初只要将此事在皇帝面前抖出来,皇帝信谁一目了然。
“十日之内,皇帝若是没有一点不妥,陈公公怕是就要不妥了。”谢云初说着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谢太傅,为何为何你会变成这样”陈暮清忍住心底的恐惧将谢云初唤住,他转身定定望着谢云初的背影,语声带着几分哽咽,“谢太傅一直都是君子,在我心中是如谢大姑娘一般温良之人,怎么也会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陈暮清自身已入泥潭,所以仰望着高洁如斯的谢云初,他就会觉得这个世界还没有糟透。
今日,谢云初出现在他的宅子里,在他的面前从容不迫展露她阴狠冷酷的一面,真的是杀了陈暮清一个措手不及,让陈暮清心底的梦破碎了。
“也许,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呢”谢云初回头瞧了眼陈暮清,抬手在雕工精致的隔扇上拍了拍意有所指,“陈公公不能只需自己放火,不许旁人点灯。”
看着谢云初带这万竹和夜辰消失在他的小院,陈暮清立在原地未动,半晌低笑一声
这辈子,陈暮清最敬重仰慕的两位君子,如今都没了。
陈暮清将隔扇关上,疲惫踱步饶过屏风走至榻前坐下,也不知道这两种药一同用,会不会早早要了他的命。
陈暮清人往床榻上的锦被上一倒,只觉脖子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他起身掀开锦被,看到那白玉玉牌时,瞳仁骤然一缩。
谢云初知道今日萧知宴将谢大爷招入宫中,她回来定然有一场劝说,所以她将自己的事情办完了这才回来。
刚下马车,谢云初就瞧见谢云望站在谢府门前来回的踱着步子。
“云初你回来了”谢云望连忙拎着衣袍从高阶上走下来,低声同谢云初说,“关青云还有陈文嘉两人挨不住刑今日先后死在了狱中。”
谢云初闻言轻轻颔首:“知道了”
“等等”谢云望一把攥住谢云初纤细的手臂,阻止谢云初继续往府内走,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开口,“你今日入宫,陛下向你表明有意娶你为后,你未曾答应之事已经传遍汴京了,今日若不是送御史押着,李御史他们就要来谢府问你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