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云绾宁话还没说出口,便见顾明摇了摇头,“宁儿,我与那康太医无冤无仇。”
一个是太医院的太医,一个是朝中重权在握的左相大人
顾明的性子,云绾宁比谁都了解。
别说是与人为敌
他甚至不喜欢与人来往
没有往来,何来成仇一说
方才顾明也说过了,他第一次见康太医,便是因为腿疼,墨宗然宣了他来给他治腿。从那以后,康太医便总是隔三差五,主动来顾家给他医治。
他们没有结怨的理由啊
顾伯仲不住点头,“我可以作证你舅舅除了进宫,便甚少出门。”
“那劳什子康太医,更不可能是被你舅舅得罪过了”
就算得罪过他又如何
难不成一个小小太医,还敢谋害当朝左相
继宋子鱼之后,顾明可是墨宗然最为看重的年轻大臣
这朝中,可就连窦玉山都不敢与顾明为敌
更何况是一个小小太医
既然如墨已经去查这件事了,顾伯仲眼下最担心的便是自家儿子的身子。
“宁儿,那你舅舅眼下该怎么办”
“外祖父放心,有我在呢”
好在发现的及时。
倘若她再晚一段时日发现,只怕到时候就后果不堪设想了
云绾宁也有些后怕,“眼下舅舅表面瞧着无事,但实则内里已经开始被侵蚀。最近几日舅舅最好暂且向父皇告休,在府中好生将养一段时日。”
“这双腿,也暂且不要再走动。”
闻言,顾明不禁有些失落。
这三十年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活得像个废人
自打任左相之后,并且能下地行走,即便只是撑着拐杖
他也觉得自己没有白活这一世
至少,他顾明也有了用武之地,而不是躺在床上日日被人伺候、做什么都被人抬着抱着,出门乘坐轮椅。
这段时日,是他过得最舒心的日子,他找到了自己活着的价值
猛地听到云绾宁这番话,俨然将他打回地狱了
见顾明眼神暗淡下来,云绾宁忙道,“舅舅,只有彻底养好身子,方能丢掉你想丢掉的一切你放心,如今我就在京城呢,我日日都过来。”
“相信很快你就能彻底痊愈了”
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顾明也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被打倒了
“是啊明儿,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差这几日不成”
顾伯仲老眼含泪,“等你身子彻底痊愈了,你就是那展翅高飞的鸟,想去往何处为父都不会阻拦你”
“呜呜呜我一把年纪,也总算能抱孙儿了”
顾明:“父亲,什么抱孙儿”
老父亲在说什么呢
他们不是在谈论他身子的事
怎的眨眼间就转移到了抱孙儿一事
这话题跳跃的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顾伯仲老脸一红,擦了擦眼泪轻咳一声,略有几分尴尬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只要你身子痊愈了,那就会想到成亲了”
“成亲后,我不就可以抱孙儿了吗”
呜呜呜他们顾家后继有人了啊
天知道这些年顾明对于成亲一事有多排斥
即便是有媒婆登门,都会被他给“请”出去。
早前顾家的门槛都被媒婆踏破了
虽说顾明身子不好,谁让他是堂堂顾家二爷呢
这长相,这气质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
身子不好这点子小小瑕疵,就可以忽略不计啦
后来,见顾明性子阴郁,不喜媒婆登门。这一来二去,时日一久,便也当真没有媒婆上门说亲,京城中也无人再惦记顾家二爷了
除了当初情窦初开的墨飞飞
这件事,也一直是顾伯仲的心头病。
如今可好
他看到了希望
想着想着,顾伯仲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哪里还看得见方才紧张担忧的模样
云绾宁:“外祖父,您没事吧”
方才还在哭唧唧呢,眨眼间就笑哈哈了
原来,外祖父变脸也有一套
“咳咳。我自然没事”
为了缓解尴尬,顾伯仲赶紧在一旁坐下,重新端起茶杯,“宁儿啊,你舅舅三年抱俩不是,你舅舅的腿,我可就交给你了”
什么三年抱俩,三年抱仨最好
顾伯仲乐呵呵地笑着,揭开茶杯盖就往嘴边送。
谁知方才是顾明帮他重新斟了茶水,这一口下去烫的他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顾明凉凉地扫了他一眼,“父亲,可要我把腿锯下来,交给宁儿保管”
顾伯仲被烫的老脸泛红。
也不知是被烫的,还是被自家那不孝子眼神鄙视的原因。
“不必,不必”
既然有云绾宁在,顾伯仲自然不会担心顾明的安危了。
他赶紧放下茶杯,“我要去将这坛好酒放入窖中宁儿,晔儿,你们先坐着等用过晚膳后再回去另外,我这就派人去将圆宝和满丫头接过来”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满丫头呢还有圆宝,我也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呐”
说罢,顾伯仲从下人怀中接过酒坛,悠哉乐哉的出去了。
云绾宁几人收回目光,脸上笑意愈发浓郁了。
自打娘亲过世后,云家与顾家便断了联系。
时隔多年她第一次见到顾伯仲时,他也是个性子古怪的小老头。
可如今瞧着,倒是有了几分“老顽童”的模样。
如此可见,外祖父心里也渐渐放下了那些个伤心往事。
她只愿今后,他能继续这般开心自在
“舅舅,我命人重新给你抓药。今后,除了我开的药以外,不要轻信任何人。”
说起此事,顾明免不了有些羞愧。
他面上微微发烫,“好。”
当着晚辈的面,他真觉得颜面丢尽了
想他顾明,何时这般眼光差过
在旁人眼中,平素他高冷清贵,从未有过看走眼的时候。可这一次不知是孤身太久,身边除了赵萧然这一个朋友之外,便没什么知己好友。
恰好最近赵萧然又不在京城,这才给了康太医可乘之机
顾明内心,也是渴望友情的。
谁知就这一次,还栽了跟头
倒也不怪他。
他虽年满三十,却从未与人交际。
会识人不清,是人是狗没看清,倒也并不意外。
云绾宁看出顾明内心的窘迫,正想安慰他两句,便见如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主子,王妃,康太医的来历,属下已经查到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