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变故一生,陈方泰首当其冲,一下子就愣住了,手足无措。
莫说是他,就是那段长久、法灯僧、至元子见得这一幕,都是眼皮子一跳。
“性命转换不对”
“但也不是归真的化实为虚”
“该是一种秘法”
这几位长生修士在惊讶过后,得出了相同的结论,随即都变得谨慎起来。
与此同时。
那景华年也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妙,但他也知道厉害,所以没有出手阻止,反而后退两步,朝至元子看了过去
他自然看得出来,这位三太子不是自己能够对抗的
不过,陈方泰身上终究凝聚了他景华年多年的心血,眼看着就要到了收获时节,突然蹦出这么多意外之人,任谁都受不了,但眼下他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造化道的高手身上了
此刻,浓郁的气运,不住地朝陈方泰聚集着,其人却被那两道青光给惊了一下
但他这一惊,居然让整座城池都晃动起来,城中人心也随之摇晃,意念化作香火烟气,散溢出几分惊怒之意,凝结成实质
一人惊,万众怒
那一缕缕的香火烟气也仿佛受到了刺激,慢慢的在他头上凝聚成一把模糊的伞形
青光中,传出了三太子的笑声:“本是个仗势欺人的废物,在哪里为官都胡作非为,却得了万民伞,这陈国真是没人了,难怪国运衰退,国祚将亡”
话落,青光已然到了陈方泰的头上。
至元子见状,叹了口气。
“顷刻间就有了这等威势,陈方泰断然没有这等本事,那就只能是圣教这些年在他身上投入的东西,要开花结果了”
乾坤宗作为造化道三宗之一,一样也被绑在这次大争战车上,哪里还能够脱身
于是他一捏印诀,再一甩手,手腕上的镯子倏的飞出,迎风涨大,再这么一转,掀起了一阵狂风,被这狂风扫过之处,无论是物件,还是草木,表面都失了光泽。
一道道生机从中飞出,落入那镯子中,镯子像是活过来一样,旋转不休,汩汩声息破灭、再生,传出阵阵闷雷声响,生极灭生,酝酿着一股毁灭气息
跟着,这镯子就朝想袭击陈方泰的青光飞去,强烈的吸引力从中爆发出来,要一口气将这青光给扯进去
青光中传出一声嗤笑,就听那人道:“我那师尊寿元悠长,最是擅长长青之法,我这套青云再造术,更是得于世外遗迹你用此法对付我,不光自取其辱,更是助我”
话音落下,那青光不闪不避,甚至还主动迎了上去,径直穿过了手镯
噼啪噼啪噼啪
这道青光一穿而过,居然将那手镯中的毁灭之力一口气带走,继续朝着陈方泰落下
与之前不同,这道青光中所蕴含的力量,已经明显影响起周围来,以至于将军府的墙壁、地面都开始出现裂痕
见得这般情景,段长久、法灯僧都是神色一变,跟着他们心中一动,心有所感,察觉到周遭的香火烟气沸腾起来
二人不由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一抹惊喜
“这契机,果然在今日来临了便是你我不出手,那造化道的人也不会放任陈方泰为人所趁,毕竟这明显是他们花费多年心血浇灌出来的气运种子,更有几分气运之子的意思这造化道的人,必然会竭尽全力的护持另外,这个海外散修,也值得关注一二”
一僧一道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想法。
静观其变
毕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打吧打吧造化道也好,海外异修也罢,还有那陈家兄弟,沉不住气、镇不住事,打了个天翻地覆,将此处底朝天,也不过是相互削弱”
他们两人在淮泗之地等待多年,就是要等待一个契机,如今,这个机会近在眼前
“窥道之机,已然近在咫尺”
转眼之间,这两个老对手就心照不宣的有了共识
先等机会,然后果断出手,至于他们两人如何分配,那都是后话
随后的发展,果然如两人所料的那般
尽管法宝未能建功,但至元子手段不凡,法诀施展,死寂降临,化作屏障,到底还是挡住了朝陈方泰落下来的青光。
不过,这道青光本身就是三太子分化而出,又吸纳了至元子的法宝之力,威力大增,至元子现在对付起来,一时竟有几分僵持的意思。
僧道两人目光炯炯,又都朝那块牌匾看去,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层层叠叠烟气缠绕着的陈错
和尚笑道:“这块牌匾,内蕴淮泗之地积累了几百年的香火愿力,厚重无比,虽比不上被封镇在南边的破灭之念,可也不是能轻易度化的,而且比起那承载了南北战乱、贯穿了几百年的破灭之念,这淮泗之地因有局限,反而容易被修士炼化、掌控,甚至可炼化为人道至宝陈施主贸然涉足,准备的不够充分,等于用自己的道行修为去净化杂质,实乃舍身善举,阿弥陀佛”
段长久叹了口气,道:“换成是谁,若不曾探查,也不会料到小小的淮南之地,能凝聚出这等香火愿力毕竟,此地之香火,若非牵扯凡俗权柄,又有阴司干涉,早就生出自我意志,得万民敕封,独立成神了”
这一番判断,坚定了他们静观其变、等待机会的打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说话间,另外一道青光落下来,原本看那模样,该是要落在陈错身上的,可临到身前,却骤然拐了个弯,反而朝着那牌匾落下,直接进入其中
“陈施主放任旁人入内,半点阻碍的意思都没有,看来真是沉浸甚深了,都腾不出手了。”
一僧一道说完,居然不再关注陈错,反而朝陈方泰看去。
此时的陈方泰,正有几分魂不守舍的模样,可浑身上下,一样被香火烟气缠绕。
“造化道的还真是舍得下本钱,这陈方泰实乃纨绔败类,过去做了不知道多少损阴德之事,置身万民气运之中,不被雷劈都算好的了,现在却能聚出万民伞,乃至有心系万民的气象,很必然是得于造化道不惜血本的加持竟是将一个万人嫌,给生生炼化成了气运所钟之人”
一念至此,一僧一道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郑重来。
“没想到这陈家兄弟两人居然都不简单陈方庆资质过人,隐隐是世之变数,他的这个兄长,更是嗯”
二人忽的神色又变。
见得那陈方泰头上的万民伞忽的升起,而后凌空一转,反而落到了陈错的头上
“这是”
在场众人见得这一幕,都是一愣,就连正在施法的至元子都不免侧目,满脸疑惑与不解。
后面,景华年则是瞪大了眼睛,脸上的喜色还未消散,就覆盖了一层惊讶和狐疑。
“不该啊,多年苦熬,不该是开花结果的时候吗”
忽的,那正与至元子对峙的青光惨叫了一声,随即一个转向,竟是弃了至元子,一个凌空转向,朝着陈错飞去,结果还在半途,就见陈错猛然抬头,笑着道:“这一半也进来吧”随即他扬起手中牌匾。
“不好”青光中传出三太子的惊呼,旋即这情况直接转向,也落入了匾中
一僧一道见得这一幕,忽然就明白过来
“不对劲,这陈方庆并未陷入香火幻境”
正想着,忽然见陈错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二人念头一震,依旧决定按兵不动,但是这心里的想法,却和刚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与此同时。
在那门匾之中,两道青光汇聚,重新显化出青衫三太子的模样。
只是此刻这位太子的表情却是阴晴不定,看着下方一身紫气的陈错投影,深吸一口气,定住心神,而后冷笑道:“还是低估你了,但你莫嚣张,须知,之所以是我来这里会你,就是因为我一样有大气运在身”
说罢,他身子一抖,身上居然也有紫气涌出
那紫气中仿佛存储着山河楼阁、城池农田,就朝周围的府邸侵袭过去,投影景象不说,还要将被府邸镇住的众多身影鲸吞殆尽
“好霸道的道念雏形,你这是要鹊巢鸠占”
任凭紫气汹涌,呼啸而来,却不能动陈错分毫,反倒是那披甲巨人被紫气缠绕,浑身震颤,渐渐散发出一股恐怖威压
那巨人的脸,还是陈方泰的模样,此刻见着麾下的香火被外来之人抢夺侵染,表情惊怒交加,正自咆哮
见得这张脸,三太子不惊反喜,道:“原来是这样,本以为那陈方泰也是牵扯天命,现在看来,不过是被这香火结晶给摄了心智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话间,这三太子的脸色居然苍白了几分,但身上却有更多的紫气涌出,仿佛源源不断的江河源头
那一道道紫气,更化作龙形,长吟着,朝披甲巨人缠绕过去
巨人立刻挣扎起来,表情狰狞扭曲
“啊”
外界,陈方泰忽然惨叫起来,身上气势跌落,更有一道道裂痕爬上脸,手中的那杯酒直接跌落
“不能再犹豫了”边上,景华年脸色一变,凌空摄了那血酒过来,握在手上之后,一咬牙,当机立断,竟是直接捏碎了酒杯
这景华年的手,竟也因此皮开肉绽
顿时,血水炸裂,却没有落地,而是尽数渗入了景华年手上的伤口
边上,至元子见得这一幕,眼睛一眯,道:“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景华年苦笑一声,右手上红光萦绕,渐渐遍布全身,嘴里说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我衍法宗的小衍法,得借天时地利人和,方能抓住大衍天数,得到那遁去的一,造化自身如今,这陈方泰便是我衍法宗那承载遁一的容器,大争之世已启,哪里还有个二十年,让吾等再造个天数容器来眼前这个,不容有失请为我护法”
至元子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点点头,旋即一挥手,一根根的藤蔓枝叶,从周遭的石板缝隙中钻出来,转眼就将景华年与陈方泰给笼罩其中
“道友,强联民心于一人,这是在逆天而行”段长久忽然出声,“到时候可就不光是获罪于阴司,而是获罪于天,无可恕也”
“阿弥陀佛,”法灯僧也道:“贫僧算是看出来了,你们造化道这是要凭空造化一个天下异数,不,是想做个罐子,这是要收割天命所钟之人,抽取命数气运,用这陈方泰承载怕是这整个淮南地,都只是个炼人炉但你等就不怕失了掌控”
“不成,自然是逆天而行,若是成了,就是顺天而行”至元子眼神淡漠,“更何况,你们二人说得大义凛然,但你等和背后的宗门、佛门,不也是想要效仿那侯景,从淮南开始,偷取天机”
嗡
牌匾之内,巨人忽的浑身一颤,那张扭曲的面孔一下子恢复,眼睛里透露出迷茫之色。
“咦这里是何处”巨人开口一说,旋即感到了浑身上下,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又惊又喜
他道:“这股力量,莫非是道长所说的,超凡脱俗、成神做祖此事成了”
“不错”这巨人的左肩上,显出了景华年的投影化身,“王上,此处正是民心中枢,可称之为太清幻境,而这具身体,更是当年侯景冲击第八天不成,遗留下来的余韵残影所凝,被我圣教耗费几十年时间重新修补完成今日,以万民心血为引,令王上念入其中,只要能将外魔斩杀,就可以劈开道路,归于人间”
陈方泰闻言大喜,根本顾不上细思,就问:“何为外魔”
景华年冷笑一声,指向了陈错与那三太子。
“就是这两个”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