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步一步的前行。
天地间渐渐生出一股刺骨的寒气
那一缕缕的寒气,并未影响到太华山的一草一木,反而将那空中四散零落的泽国,那源于众人神通的种种异象,甚至是干扰太华地脉、灵脉的无形之势笼罩着,渐渐冰封
不仅如此,寒气缓缓飘散,更朝着周边蔓延过去
“晦朔子”
四面探查之人,见着这来人不疾不徐的走着,都是露出了惊容
“这人就是晦朔子太华二代之首”就是那龙准,都收敛笑容,表情郑重,“居然连他都出手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罕言子这时候倒是突然开口了,“这群海外修士之所以摆下这等阵仗,要的,就是将太华山在外的门人引来,现在是求仁得仁,太华门人一个个都归来了。”
“先前那南冥子的手段,就已是足够惊人,但眼下归来的这几个,可着实有些离谱了,几乎个个都有归真层次的道行、或者战力”龙准倒是直抒胸臆,想什么就说什么,“这太华山的门人,既然都这般厉害,怎的此山此宗,还能沦落至此”
“你是真的不知”罕言子看了他一眼。
龙准笑道:“师叔如果知道我的经历,就该知道,似我这般年纪,消息多数得于书册,但稍微久远一些的,那可就所知有限了。”
“这宗门要维持,可不是光有修为、能打就行了,八宗之外,甚至诸门之外,也有修为高深的散修,但即便散修到了长生层次,想要开宗立派亦是困难,最多开辟世家,而且”说着说着,罕言子颇有几分意味深长的道:“若一门皆是天才之辈,未必就是好事,实乃透支气运、或者回光返照之状,如果引得什么人妒忌针对,就更是劫难了。”
“都说师叔罕言少语,其实并非如此,此番指点,弟子受教,”龙准哈哈一笑,“其实师叔还有一句话没说,就是在昆仑之中,亦不乏天资绝佳的门人弟子。”
罕言子收回目光,不再多言。
两人的脚边,已有淡淡的寒气飘荡过来,甚至在顺着他们的脚,开始朝着腿上缠绕、蔓延
二人心念一动,就驱散了寒气,但其中所蕴含的意义,却也被他们知晓了。
“这位太华山大师兄已经发现了我等,”龙准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只可惜,这群海外修士之所以出手,恐怕本意是引来那位太华扶摇子,结果现在来的几位,一位比一位强横,他们的谋划,怕是无法如愿了”
轰隆
说话间,那被按到了地下的火光,再次挣扎着冲天而起
旋即,赤发鬼神撕开火焰,从中踏出,身子一摇,竟是膨胀起来,转眼间就顶天立地
“法相天地”龙准目光一凝,“这出手之人又是一尊归真”
“这是冥府的鬼神。”罕言子倒是一眼就看出虚实,“三天夜叉中的天夜叉。”
正说着,那膨胀了的鬼神身上,就覆盖上了一层漆黑影子,紧跟着一声暴喝,这庞大身躯竟被大鲲一翅膀扇落下去
那鬼神身上缠绕着的熊熊火焰,先是被一股腐朽气息渗透,跟着又被一翅膀撕裂
“可恶”
鬼神一落,通体震荡,火焰纷飞之间,那炙热的火红色退去,露出了阴森诡异的灰白色
下面,芥舟子轻轻一笑,道:“果然是阴司的鬼神,阴阳转化、冷热对立,这是鬼神已经踏足归真的标志,不过话说回来,你能来到阳间,本身就至少是个真人,不,真鬼”
赤发鬼神下落之间,咆哮着:“若非阳间压制鬼气,尔等如何还能嚣张”
周遭顿时鬼气森森,有寒气蔓延出来。
但这寒气才刚刚显形,就被一股更加寒冷的气息所冻结
“这是”
这寒气既被冻结,连带着那些变质的火焰
“你这阴司鬼气,只是阴冷罢了,根本没有领悟到寒冷的真意,而你们幽冥之生死,也只是局限于生灵之生死转化,根本没有触及生死的本质”
说完,下面的晦朔子抬手一抓,那被擅落下来的鬼神,就被一个巨大的寒冰手掌抓住,任凭祂如何挣扎,但庞大的身躯还是缓缓结冰
“可恶”
愤怒的咆哮声中,这庞大身躯上浮现一道道裂痕,紧接着一个常人大小的赤发鬼神撕开裂缝,从中一跃而出
但就在祂出来的瞬间,一根根黑线已经缠绕过去
与此同时。
几次强烈的碰撞,产生了恐怖的声浪与爆鸣,直接化作实质,朝着四面八方冲击出去
霎时间,林木像是被狂风吹过的麦田一样,摇摇晃晃,许多参天巨木被连根拔起,那隐匿于各处的各宗修士都不得不连连后退,心中惊骇不已。
不只是他们。
“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山顶之上,两道身影去而复返,一道威武雄壮,一道纤细小巧,正是自北俱芦洲而来的两人。
不过,除了两人之外,那雄壮之人还提着一名男子,在落地之后,他便将那男子仍在一旁。
这人落地之后,先是惨叫一声,随后小心的躲在一旁的阴影中,瑟瑟发抖。
去而复返的两人,倒是没有过多关注此人,转而遥望战场,顿时叹为观止。
“如此局面,就是在咱们北俱芦洲,也不多见没想到中原,竟还有这等妖类,恐怕是上古之族、上品血脉”
他们正是被妖尊派来南瞻部洲的两人。
原本这两人在太华山中小心观望,最后得了个此门将衰的结论后,便就离开,准备去和两位兄长碰面。
结果离去了几百里,却忽然察觉太华山方向传来剧烈的元气波动,接着又见得血阵之光透天而起,大鲲之翅遮天蔽日,连带着诸多异象,可谓心神震撼,就匆匆赶来。
等他们回到原处,正好就见得这惊天一碰,被那狂风一吹,心头的震惊可想而知
尤其是,他们两人本以为中土虽大,但与过去相比,已是衰落,没想到现在直接就在太华山前,见到了眼前的一幕。
纤细女子更是屈指一算,自周遭灵气中探得一点信息,知道正在交手的两边,其中一方正是太华门人
“这太华山不是说衰败了吗,怎的门人弟子却这么厉害这么恐怖的手段,就算是放到咱们百族林立的北俱芦洲,也足以位列上品了”
雄壮男子就道:“这么说这中土其实并未衰败都是装的比如这太华山,就是装作衰败的样子,其实就是要示敌以弱,掉以轻心原来如此,难怪二叔弥留之际,就一直说,这中原的人很是奸诈,越是看着弱小的人,就越是心机深沉”
“会是这样吗”
纤细女子的话中有着几分迟疑,旋即看向旁边那人,问道:“阮公子,你可知道什么”
那人身子一颤,缓缓走出阴影,露出了一张年轻面孔。
他拱拱手,道:“在下着实不知,此番游山,只是心有所感,来求取仙缘的。”
“笑话”雄壮男子冷笑一声,“你说自己是个肉身凡胎,那为何周身缠绕浓郁气运而且不仅和这太华山紧密相连甚至还有几分劫气在身分明是此番大劫中的应劫之人以为散去一身功力,就能蒙骗吾等”
“冤枉”那年轻人满脸苦笑,“我阮基对天发誓真的未曾有过修行更哪里知道什么气运、劫气说到底,这所谓劫数,到底是个什么”
“装的倒是像所谓劫数,自然是这南瞻部洲的中原一统,关系到了世外三十六天的排名与格局须知那三十六天之位,与世间格局息息相关”
“笨熊,此话怎能多言况且,你所知道的,也未必就是真的,说出来,更有牵扯怎么老师不长记性”
这话未说完,就被纤细女子打断,随后
轰轰轰轰轰
战场处传来一连串的炸裂之声,那鬼神在接连压制之下,已是气焰大衰,连缠绕周身的赤红火焰,都有了要熄灭的迹象,甚至一部分火焰已然化作森白色的鬼焰
鬼焰阴冷而与阳世格格不入。
伴随着远方天际的一点光亮浮现,天地之间一股好大的热息正在缓缓汇聚。
这赤发鬼神心头警兆大升,知晓到了危急时刻,于是祂再也顾不上面子,直接扬声道:“望气子,不是说好了,要与一同镇压太华山吗为何你只是在旁边看着难道你真的要背叛盟约”
望气真人在鬼神出手后,就在旁掠阵,一方面是积蓄力量,将之前交战时的损伤修补、调息,另一方面,则是观察这太华三子的战法与实力。
当然了,赤发鬼神主动跳出来做先锋,望气真人自然也存着让他与太华三子硬碰硬,最好两败俱伤的想法。
可现在既被叫破,总不好再做个旁观之人。
他与鬼神之前就打过一场,然后才做出约定,这可不仅仅只是口头之约,更是以神通为凭,签订了盟约,难以彻底糊弄。
“道友莫要误会,贫道并非是冷眼旁观,而是之前与这几个太华门人交战,已经损伤了元气,连法宝、道兵都有损伤,需要疗伤”
他嘴中这么说,手上却不急不慢,明显还要拖延。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自天外传来,落入望气真人耳中。
“是谨遵上命”
他顿时脸色一变,双目一闭,随即一个印诀捏出,那鲛人道兵立刻回到身前,盘腿坐下,两手也掐了一个印诀。
这望气真人背后的寒冰门户登时震颤,门扉上处处裂痕,门中水浪涛涛,隐隐浮现出一座模糊身影
四方之间,一股威压气息弥漫。
无论是在场的太华门人,还是海外散修,哪怕是正在暗中探查的道宗门人、北俱芦洲的妖修,乃至那被劫掠而至的阮基,都在这一刻感觉到了一股深沉的威严
神威如海
“尔等可知,那世外河境之中,其实存有一尊无名神灵”
望气真人脸色肃穆,双目中透射出一股子幽深之色,原本红润的面容开始肉眼可见的衰老,两支裸露在外的手臂,亦是逐渐枯萎
他一身的精气神,竟是被身后门扉内的那尊模糊神像所吸收
“能坐镇一处世外的神灵,若非世间投影,应人世之念而生,那就是开辟了一方洞天,足以改天换地的人物这等人物,能以一名信徒为支点,撬动一方天地在这一时三刻间,纵是这能排斥世外境修士的乾坤本源,亦无从阻挡,要暂时退避”
说到这里,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但这双眼睛,已经没有了原本的色泽,瞳孔、眼白俱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雾气
与此同时,一道由烟雾构成的、似有若无的身影,在他的周身缓缓浮现,缠绕四肢百骸,进出血肉骨骼
见得这一幕,晦朔子与芥舟子神色皆变,后者更是直言不讳:“你望气真人好歹是海外散修之首,按着传承,也是,出于正统,没想到早就被人种下了心魔,炼成了傀儡”
望气真人嘴角微微一扯,似悲似怒,但旋即这七情六欲尽数退去,变得一脸漠然,冷冷说道:“世外之威,哪是尔等能够体会真有世外之念入侵,除了自爆真灵元神,否则都无从抵御更何况,大威之下,连自身意念都无法掌控,想要自爆,都是奢求道门,未必有这样的人物”
轰
说话间,他身后的寒冰门扉已然布满裂痕,那一道门中身影慢慢靠近,似乎要从门中走出
晦朔子一手压制赤发鬼神,一手抓向望气真人:“你引这世外神入人间”
话落,那门扉已被寒冰手掌所握,跟着这手一捏。
轰隆
门扉炸裂
望气真人似哭似笑,低语道:“世外之神,哪里是贫道能驾驭的无非是借此神之力,暂时打开一点缝隙,让夹缝之中的至尊,能暂时降临罢了”
轰
话音落下,那崩碎的门户中,一座泥塑雕像显化,直接崩裂了寒冰大手,显露世间
见着这个泥塑,所见之人都是神色凝重。
只是
“怎么这世外神的面容,看着有些面熟”
芥舟子心头微动。
但不等他细思,一股股雾气已从望气真人身上涌出,汇聚到了那尊神像上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