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错的这具青莲化身,因法相雏形的破灭,本就处于混乱之中。
不光是脚步虚浮,走路踉踉跄跄,甚至几步过后,身形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要幻灭
那青衣道童原本得了长发男子之令,要寻机将这九窍驻神法奉上,徘徊了许久,都没有见到好时机。
结果这机会还没找到,却忽然见得此景,祂担心陈错的这具化身忽而消散,那自己这任务,可就完不成了,这祖师怪罪下来,祂根本承担不起,于是一时顾不得其他,直接现身,生硬的心有所感,就要献书。
但陈错瞥了一眼之后,见这“九窍驻神法”五个字似乎平平无奇,并未放在心上,反而因为这一分神,心中出现了空当,在那记忆深处,忽然就浮现出一副长卷画轴来
那画轴缓缓打开,一点光辉从中泄露出来
“不好怎的这画卷竟自行在我心中观想起来了”
这念头落下,那泄露出来的光辉如同暴雨一般呼啸喷涌,照映陈错的心中念头
下一刻,这一道道念头就疯狂膨胀起来
瞬间,陈错的心中道人骤然崩解,化作一道道念头,像是狂风一般在心底肆虐
嘎吱嘎吱嘎吱
不过呼吸间的功夫,陈错的一道道念头就急速膨胀,近乎到了极限
“在这么下去,我的念头都要爆掉”
他心知不妙,集中全部心神去收拢意念,强迫驱散了心中回忆,将那长轴画卷驱散,然后封镇在心底
这些说来复杂,其实不过一瞬。
转眼之间,陈错的这具青莲化身便因念头剧变,越发飘忽,浑身上下的轮廓都波动起来,就像是一幅画,勾勒轮廓的线条开始模糊了
边上的青衣童子见状大惊,一捏印诀,便调动悬峰之力过来安抚。
但等青色的光辉洒落在陈错身上,这道童却悚然一惊,感到心惊神跳,勉强定下心神,凝神一看,竟隐约看到了一朵青莲。
这青莲摇摇晃晃,像是风中烛火,一片片花瓣落下,随时都要彻底散开
“这是怎么搞得前一刻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这化身的核心就要崩溃,似是心神念头被人击破了一般”
道童满脸困惑,忽然眼神刺痛,感到自身的灵光心念蠢蠢欲动,恍若将要脱缰的野马,祂心头一惊,不敢再看,但心里却不免打鼓。
“这人果然古怪,难怪被祖师特别注意不过,这是什么神通怎的比心瘟还要猛烈这人又如何承受得住心念这么乱,我这法诀,如何才能传授给他”
陈错的心头,正有滔天巨浪
之前,他在长河边上惊鸿一瞥,见得老者著图的一幕,神念便已受到了剧烈冲击
法相雏形,当场破碎
这会心底长卷画轴自行显化,光照心念,这一道道念头更像是被灌了铅汞一样,膨胀得近乎要破碎,更沉重无比,过往一个念头就能调动的身躯,此刻却受到拖累,以至于迟滞难控
“虚实法相,近乎于道途标记,承载求道方向与诸多神通,法相本是锤炼性命而生,掺杂虚实之悟,更有对大道追求的领悟,一旦显化出来,仿佛是人身延续,一下破碎,等于是路崩了、桥塌了”
心神既乱,陈错哪还顾得上身边的玉简法诀,稳固心念都还来不及呢
“好在我的法相还只是雏形,并未真个归纳于身,本身还在调整,没有真个立下,所以不算致命,只是暂时衰弱,待得心神稳固、重新沉淀之后,还能归纳凝聚,尽复旧观。”
他心里思量着,却也知道,这般骤受冲击,就算法相与自身之道没有结合,但依旧连着性命心神,加上方才长卷画轴显化,将心底念头冲击的支离破碎,哪怕竭力稳固,却也有残响片段从心念中散溢出来。
不光是本体周遭受到余波影响,他的化身亦被牵连
“白莲化身远在东岳泰山,经历异变之后,已然化虚为实,有了血肉骨骼,再怎么受到冲击,都有肉身作为依仗,而金莲化身在我来时就已收归体内,唯有这青莲化身,受到了最为直接的影响”
稍稍定住了心神之后,陈错便注意到了青莲化身的变化,注意到维持着这具化身的念头,也被本体牵连,膨胀、迟滞,逐渐麻木,眼看着就要破灭
“这青莲化身的源头,还要追溯到太华山的藏书洞,是借着机缘,将未来的长生神通提前显化,本只昙花一现,但因小葫芦的特性被固定下来,最终炼化成三花之一如今,白莲行走人道,金莲专注香火,相比之下,青莲化身依旧还是道门仙法的底子,不过境界却局限于长生层次,此番就是真个崩溃,影响亦不算大,可以重新凝聚,或许还能借此三花聚顶,踏足归真”
陈错这修行之路走到现在,距离归真之境,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但他既分化三身,自是要等三身都凝聚道意法相后,本体才好真正冲击第四步,从而一步圆满,不留遗憾。
有鉴于此,自然也分个轻重缓急、弃车保帅,三具化身当然得有个侧重,而白莲化身难以散去,金莲化身已在体内,自是要牺牲青莲。
这般想着,他便要收敛此身之念,散去青莲,归于本体。
但这一幕落在那青衣道童的眼中,顿时让祂吓了一跳,祂如何能有负祖师所托
于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更顾不上陈错身上的古怪,青衣道童印诀一捏,身上灵光大盛,源源不断的灌入手中玉简
顿时,玉简震颤,越发晶莹,内里更绽放莹莹出光辉
此光甚寒,勾勒五字。
“九窍驻神法”,越发清晰
寒光一颤,五字笔画跳动,宛如游蛇,动静之间蕴含着的道韵之意
呼
四周越发寒冷,寒气化实,似平定飘雪,徘徊不去。
一枚枚晶莹雪花,显化出复杂纹路,顺着寒气飘荡,其中几片落在青莲化身的身上,瞬间融化。
寒水流淌,好似一股清泉入胸腹,竟令陈错心头混乱稍解,连膨胀得近乎破碎的念头,都微微凝实,向内收敛
他大感意外,这才重新睁开了青莲之眼,再观那枚玉简。
这一看,顿时五字入目渗心
玉简之中的功法玄妙,竟如泉水一般在陈错心头淌过,通透心念
“居然是一部锤炼肉身、追求肉身成神的功法似乎是盘古道的修行法门”
瞬息之间,陈错已然明白了这部功法的大致内容,也来了精神。
“我与古神天吴交手多次,多少发现了一些盘古道的特点,但零零散散、东鳞西爪的,并不完整;除此之外,那唐公房说我身上缠绕诸多古神气息,也是虚虚实实,让人不免多思;更不要说;我那白莲化身血肉衍生,也涉及到古神之法,堪称隐患”
一念至此,陈错停下了散念举动,忍着一道道念头的膨胀异变,将注意力集中在青莲化身这边,重新稳固了这具化身。
“凡此种种,若能得一部盘古道的修行法门,无疑能事半功倍,哪怕不去修行,用来知己知彼,亦有诸多妙处”
想着想着,他看着眼前那一朵朵飘飞的雪花,用力一吸
顿时,凭地起狂风,雪花飘荡,皆入其口中,仿佛勇闯深窟的萤火,每一片都逐渐消散,融入其中
丝丝寒意,定住了纷乱念头,让陈错长舒一口气。
与此同时,这部功法的真容全貌,就像是被揭开了盖头的美人,彻底展现在陈错的面前。
一句一句,流过心田。
“大哉乾坤,九洲立于世余今以人身效仿乾坤,将天地之九洲纳入人身,以全九窍之意天地有九洲,人身有九窍,九洲藏万物,九窍驻真神”
开宗明义,这是一种将身体当做天地锤炼的法门
但这开篇的一句话,却也让陈错心生诸多疑惑
“天地有九洲但诸多文献卷宗都知提及四大部洲。而且这人身九窍效仿天地九洲之说,倒是有几分造化道的意思”
他回忆着修行的几部造化道功法,越发疑惑。
“造化道的几家分支,虽然功法各异,但主旨相同,都是要用人身效仿乾坤,之所以功法不同,只是思路之别难道,这部功法虽提及盘古,却是造化道的法门”
这般想着,他凝神于功法后续,随即,心头大震
“神本天生,彼三者妄图以人而法神,实乃歧路。效法神泽万物,称功德;效法神蜕玄元,称元始;效法神衍乾坤,称造化;但天神之躯才是万千本源效法外物,舍本逐末”
“功德道元始道造化道”
修行至此,先后接触七道,陈错又怎么会辨认不出这话中所指之事
“这话中之意分明是说,这三条道路皆是效仿盘古道而诞生,只是侧重不同,彼三者,说的是谁难道是传说中的三清这三位都还在吗”
嗡
此念一起,陈错心头剧震,仿佛有天外意念要降临
他这纷乱心绪,刚刚才有平息的迹象,被这么一刺激,居然又要混乱
陈错赶紧驱散念头,他可是有前车之鉴的,知道有些名字不能随便想起。
“我之前利用过不少次大能之名,他们如果还在,早就把我拉进黑名单了吧会不会被重点观察”
分散心念,平息异样,陈错不再多想,继续体悟开篇之言
“神躯为本,血脉为源,元息为根,返本归元才是正道余所创之法,要取九尊天神之根本源头,归入九窍,以炼神法镇之,以精气神侵之,以岁月河腐之,以三界灵养之,便是天神,亦能驯化、炼化,然后化为己用从此,化神入体,返祖归元,重塑盘古之躯”
“”
这一部分在心头清晰浮现,陈错的心情却是格外复杂起来。
“光看前面几句,还以为这著书之人对上古之神心存恭敬,是憧憬真神之人,结果这里却图穷匕见驯化、炼化,这样的词都说出来了,心里是半点敬畏之念都没有,难怪之前种种言语,对彼三者有几分轻蔑之意,你这胃口,确实比他们要大得多,九尊天神的根本源头,这东西怎么得嗯”
陈错心头一动,忽然想到,自己好像有些东西,与古神息息相关。
“不过,我这动念间粗略浏览,将这开篇通读下来,后面就是具体的修行法门了,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候,毕竟我这身子里本有问题,心里也不太平,就是那葫芦里都有待办事项,反正全篇皆在心中,日后自能遍览”
一念至此,陈错再次收拢心念。
他这青莲化身虽被重新凝聚,却也是濒临崩溃,这会就朝那道统拱拱手,正要开口致谢,顺便询问究竟。
但就在这时。
“唉”
幽幽叹息从旁传来。
不知何时,那长发男子已经走到了边上。
“祖祖师”青衣道童吓了一跳,直接便爬伏在地,行了个大礼,“见过祖师,幸不辱命。”
长发男子却不看他,反而朝着青莲化身一挥袖。
那袖子顿时涨大,遮天盖地,内蕴乾坤,就要将青莲化身一下笼在其中。
“前辈,你这是何意”陈错眯起眼睛,眼中精芒闪烁,倒是没有感到意外,反而是心中大石落地,有着几分通透,跟着心头意念一散,便要将这化身彻底散开
结果,方才纷乱的念头,被那袖子一罩,反而越发凝固,这化身竟是散不开了
“世间之事,无巧不成书,本是一招闲棋,未曾想,阴差阳错之下,反而要多出几分波折,”长发男子面露遗憾之色,“这九窍之法,自然也是要给你的,但现在却不能让你记下,你且入了这袖中乾坤,吾自会截取一段时光,将你这段记忆暂时定住”
边上的道童听着抖如糟糠。
而陈错的青莲化身,眼看着就要入那袖中
同时,点点光辉从袖中飘出,朝陈错聚来,不仅缠绕身躯,更朝着他的心底渗透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