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陈祎怒吼一声,猛然起身。
一阵凉风从窗外吹来,让他浑身一哆嗦,终于清醒。
陈祎先是一愣,面露迷茫,待得低头看了看自身,又瞧了瞧身边,既无五色光华,亦不见黑衣道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睡着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揉了揉眼睛,陈祎看了一眼窗外,已是月上中天,“父亲既然回来了,事情就好办了。他自来不喜佛门,先前母亲因为妖僧之言左右为难,就被父亲说道过,如果知道今日我因此被禁足,定会放我出去”
这么想着,他满脸期待的看向窗外,他却没有注意到,那月华落下,沾染其身,竟是折射周边,以其人为圆心,辐射周遭几丈之地,所罩之处一片寂静、沉静。
“傻孩子,陈光蕊那臭小子,而今是被他那夫人拿捏的十分服帖,一时半会怕是不能来搭救于你。”窗外,树枝之上,陈错赤脚立于其上,宛如没有重量一般,一身漆黑道袍,恍若与夜色合为一体,衣上花纹勾连星月,“不过,以你如今的心境,配着你先人我给你留下的手段,再加上当年种下的黑莲,待得佛门布局落下,可就有好戏看了。”
他抬起头,朝着天上看去,漆黑如墨的双瞳中,倒映着漫天星辰。
正有几颗流星划过天际。
“裂痕越来越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笼罩着整个人间的屏障,就要彻底失去支撑,我这边的速度必须要加快了。好在这十几年参悟时光,多少有了收获,就等着那窍释厄真经的真正修成了。”
念头落下,他便迈开脚步,一步人入虚空。
“男主虽已确定,却还有几个主要角色未曾到位,算一算,也十几年了,是时候将他们召集起来了。”
想着想着,他一挥手,就有几片冰晶在身前成型,上面映射出几处景象。
长安城郊,朱家庄上,壮实汉子正挑着无人高的砖块健步如飞。
沿途的村民见了,却也见怪不怪,只是笑着道:“刚鬣,干活回来了。”
汉子点点头,算是与他们回应,只是等人走远了,他却嘀咕着:“真個烦人,每次见面都要问俺,这都是半夜了,居然还有人,当真离奇这般日子何时才是个头陈小子当年说好了等个几年就好,结果几年之后又几年,这都十几年了”
正想着,忽的眼前五色光芒一闪,一张符箓悬浮于面前
汉子一愣,旋即大喜,抬手一抓,就将五色符箓握在掌心,旋即眼中一阵恍惚,待得重复清明,他笑道:“总算是到时候了,待我回家”想到这里,他一愣,又叹息起来。
半盏茶的时间后,他回到了一座小院,将背上的石砖往地上一抛
轰隆
满院震荡。
吱呀。
房门开启,一名相貌明艳的白衣女子走出来,见着汉子,言笑晏晏。
“呆子,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晚”
“拿酒来俺今日便让你们这些妖魔鬼怪知道,俺老孙的本事可不是浪得虚名”
倚翠楼中,一个身材矮小的瘦削男子,手中拿着一壶酒,一个灵巧翻身,跃上了桌面,指着四周衣冠楚楚的众人,哂笑道:“看着一个个人模人样的,一开口经史子集,一说话风花雪月,高雅得很呐结果,却在这里欺负一个弱女子简直可笑”
被他所指的几人,一个个衣着光鲜,神色愤怒,但看向瘦削男子的目光中,依旧带着几分蔑视与嘲笑。
“孙公子”
边上,一名俊秀女子双眼噙泪,闻言呜咽着道:“你不要为了贱婢,与他们冲突,这些人都是有身份的,有名望的,不是贵胄子弟,就是当世名士,恼了他们,你是要遭殃的还望快快离去”
“晚了”
对面,一个满身富态的青年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女子,最后停留在桌上的瘦削男子身上:“你叫孙猿是吧尖嘴猴腮,真真一个发育不健全的猿猴猕孙你这等泥腿子,也配与吾等争风吃醋还敢在这里多嘴逞能我等可都记住你了,你以为,在长安还待得下去我王世禄只要一句话发下去,你在整个关中都没有立足之地”
说话间,那股子高人一等的姿态,已是表露无遗。其人话音落下,边上几个一看就是世家公子哥的,纷纷出言附和。
那瘦削男子孙猿只是冷笑,并不言语,倒是那女子脸色再变,满脸惊慌,欲言又止。
得了众人声援,加上知晓自己这边几人的身份背景,真要是细细追溯,小半个长安的权力圈子都在其中,王世禄气势大涨,连带着对那女子也是面露恶色,斥责道:“你白仙儿也不要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你一个犯官之后,众人心情好的时候,夸赞你一句才女大家,却不要真以为能登堂入室了你是什么身份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心里莫非不懂,竟还敢勾结这般下三滥般的无赖,在这里与吾等叫嚣看上你,让你侍寝,那是你的福分,不要自误”
此言一说,女子的脸色倏的一片苍白。
倒是孙猿哈哈一笑,指着王世禄道:“好个气魄,嘴上说是要将俺逐出关中但尔等做下的那么多好事,真当旁人不知多少人当面得罪了你们,被一番训斥,隔天就横尸街头还被冠以各种天灾人祸的名头,有意思么看着畏惧唐律,其实那唐律,对尔等来说,连擦屁股的绳都不如”
“大胆敢妄议唐律”
“不知死活这就将他拿了送去官府”
“无知无畏左右,将此獠捆起来”
王世禄等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爆发,纷纷出声下令,让等在楼外的护院、侍卫进来。这些人皆是千锤百炼的武士,才能跟在世家子身边,个个身手不凡,这下得令出手,也是毫不留情,拳掌挥动之间,热息阵阵,劲风重重,将屋子里的桌椅都给吹得七零八落
楼人骚客,何曾见过这般阵仗,个个骇得面无人色
“要动手好好好太好了”孙猿却一跃而起,迎着一个个侍卫、武士,直接一爪子就抓了下来,嘴里兀自说着:“尔等的老子、爷爷,当年征战沙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何等爽快,却生出了你们这些个色厉内荏的货你们威胁俺,那俺今日就杀了你们省得弯弯绕绕的,搞得头疼俺老孙最是不喜绕圈子就喜欢动手”
他这一动,暴虐自生,恐怖威压炸裂开来,凭空就是一阵狂风,吹得屋里人都睁不开眼
“不好”
众武士都没反应过来,便接连惨叫,一个个脑瓜炸裂,红白飞溅之间,已是烫到了一地
王世禄知道厉害,也有见识,立刻就知道好歹,惊道:“不好不好此人是高手会妖法啊啊啊”说到最后,他忽的惨叫起来,却是被白浆鲜血溅了一脸一身,只感到腥臭无比,脑子里一晕,两腿战战,股间已然湿润,然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但这时,狂风散去,孙猿已经到了跟前,然后毫不停留,一爪子朝王世禄头上抓取
“住手住手”王世禄一个激灵,在生死关头心智反而清明了几分,“杀戮解决不了问题”
“但是能解决你”孙猿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指尖触及天灵盖,却有一道金光自王世禄怀中飞出,直接打在孙猿身上,将他直接击飞
“嗯”孙猿凌空一番,落在地上,眯着眼睛,打量对方,“又是那群贼秃”
“我佛保佑”王世禄死里逃生,浑身大汗淋漓,衣襟已然湿透,但低头看着脖子上挂着的金佛吊坠,却是大喜过望,
旋即,一道金光自楼外飞至,显化出白眉僧人的慈祥身形。
“波乘大师”
一见来人,王世禄等人都松了一口气,旋即纷纷诉苦,祈求相助。
王世禄更是看向孙猿,恶狠狠的道:“你这妖邪大庭广众、朗朗乾坤,竟敢当场杀人施展妖法实在是罪不容诛胆大包天但你没有想到,我有活佛护佑佛法无边,定能将你这妖邪镇压”
那僧人对着几人微微点头,旋即看向孙猿,先是一怔,竟隐约在对方身上看出了氤氲之气,只道是天生道体,于是面露喜色,但转眼敛去了,正色道:“施主当真凶顽,竟施展这般狠辣手段,莫非不知一时逞凶,徒增杀孽,留下了仇怨后,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随贫僧离去,在佛前忏悔,吃斋念经,以定凶心,日后也有解脱苦海的一日。”
“大师不可”王世禄急道:“此人杀戮成性,这一地的死人便是他的罪业,岂能放过日后”
“只管来寻仇反正今天你们得先死俺觉得很划算很爽利呲”孙猿狞笑一声,腾身而起,周身血气涌动,一爪抓出,直指僧人与王世禄
“唉,还是要给你吃个苦头才行”白眉波乘僧见状叹息,伸手一拈,便要定住四周。
可就在此时。
“我的心猿,何时轮到尔等来管教了”
随着这一句落下,僧人脸色大变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