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教了,真的是受教了”
陈氏庄园中,众士人一个个神采奕奕,满面红光,宛如得了莫大宝藏。
事实也是如此,只是方才听陈错的一番言语,令他们有大开眼界之感,尤其是言语朴实、平凡,没有什么故作高深的话语,可谓是深入浅出,只要听了,那就懂了。再梳理前后,连里面的脉络缘由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便是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彻底成了自己的东西。
如此一来,日后就是出入高门,参加盛宴,与人交谈、交流,都能拿出来彰显自身的学识,便是回到家中,告知长辈,亦算是很大收获,他们如何能不满足
这样的待遇,可是只有那些圣人、贤者的门徒才有的
更让他们心动的,却是陈错还打算继续讲下去
“这第一种传播和扩散,吾等已然明了,也知道了前因后果,那敢问先生”主动提问的,依旧还是夏菁,他因为兴奋与患得患失,声音竟有几分颤抖,“那第二种扩散与传播,又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推动了如今诸家并立的兴盛局面”
“第二种”
陈错抬眼看了眼前众人,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沉默,让众人心中忐忑焦急,想着该不会这位就说到这里,后面便不涉及了吧就连原本心存成见的李斯,这会也有几分迫切想要知道的念头。
不过,陈错本意就是要将眼前这些人当做种子,传播兴衰学说,又怎么会敝帚自珍他的这套说辞,只有流传出去,流传的足够广,才能有助于自己真正踏足那個境界
所以,他没有让众人等太久,就笑道:“第二种的根源,其实在诸君身上。”
“在我等身上”
夏菁等人面面相觑。
“不错,这学问与知识再是如何精妙,那王庭的典籍再怎么扩散,终究还是要有人传承、有人承载才能真个存世,流传于世间。”陈错正色道:“孔子曾言,天子失官,学在四夷,犹信。墨子曾经南游,使卫,关中载书甚多。惠施多方,其书五车。”jujiáy
“这”
众人还是面面相觑。
孔子、墨子、惠施,分属于儒家、墨家、名家,而且都是各家学派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对天下、对当世,乃至对未来,都有着莫大影响。
但众人请教学术扩散,面前这位先生,又为何要提起这些人
不过如李斯、夏菁等人,却从那三句话中,听出了端倪。
沉思片刻,李斯出言道:“这几位皆为贵胄之后,先生方才说,周乱而王官入诸侯,其实也是让那些贵族后裔,有了学习更多知识的机会”
“不错学问散入诸侯、士大夫的家中,也要有人传承,再散播于天下才行。不过,如这三位的关键,还不是什么血脉源流,而是他们所代表的群体。”陈错说到这里,看着面前众人,“大夫臣士,士臣皂。诸位皆为士,当知天下纷争,打破了旧有秩序。孔子是贵族之后,但幼贫,多能鄙事,其实是没落的贵族子弟;墨翟出于木匠,游说于楚、齐、卫国,仕于宋,实乃庶民升而为士;老子奔于王庭,曾守藏室之史,为王庭官吏流落民间,他们皆学有所成,又接民间,才能为诸侯与庶民之间的阶梯,将这学问知识,传于人间这世间,终究是黔首多过贵胄”
待得这最后一句话落下,众人心神一震,终于明白过来。
第一次扩散,是随着掌管文史书籍的官员奔走,学问从周王室扩散到天下诸侯,是从一点扩散到面的过程;而第二次扩散,则是通过士人的起落,让学问从诸侯庭院传播到了黔首庶民之中,是从高向下的传播
顿时,一股明悟的种子,在众人的心底升起。
与之相应的,便是在陈错的心中,一种奇异感触随之升起,他的灵识在瞬息间,摆脱了那股伟力的压制,冲着四周扩散过去
顿时,许多先前不曾注意到的细节反馈于心,让陈错在有所发现的同时,更是进一步增强了他借着这次踏足战国机会,稳固兴衰位格的决心。
于是,在稍稍收拢灵识之后,他就继续道:“当然,单纯的士人传播,并不会迅速催生出百家声势,这也只是打了个底子,建立了趋势,真正要孕育出来,怕是还要经历些许波折,不过因着天下大乱、周王室内讧,令原本的官学衰落。学问由点及面、自上而下的传播,伴随着国学公学的衰减,与之相对应的,就是私学的兴盛,这才是各家学派真正崛起的土壤当然,有关国学、乡学、泮宫、私学的兴衰消长,这又是另外一番脉络了,不在今日所言之列。”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看了一眼天色,笑道:“诸位,天色已晚,家中简陋,着实无物招待,诸位还请归家修养。过个几日,待我这里安置理顺,再将这官学、私学的兴衰脉络,与诸位说个清楚。”
众人听得此言,个个都露出依依不舍之态,哪里愿意离开不仅不愿,还想陈错现在就开讲后面的部分。但学问重逾千金、法不轻传的道理,他们还是懂得,何况对方已经明确下达逐客令了,众人纵然不舍,却也只能准备告辞。
不过,在这群人里面,却已经有人动起了其他心思。
“是这个道理,吾等总不好一直在这里叨扰。”夏菁拱手一说,顺着陈错的话说下来,随即就领着众人离去,整个过程中,还主动维持秩序,很快便带着众人离开。
“你的这位好友,怕是动了拜师的念头。”
李斯与定武也没有留下来,不过在回去的马车上,李斯突然的一句话,却让定武一愣。
但很快,定武就回过神来,旋即笑道:“这不奇怪,那位陈先生固然年岁不大,但学问高深,虽然只说了那百家兴盛的缘故,但细微之处见真章,若能在他门下为学,或许有不小的成就。”
李斯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定武见状,问道:“你有何见解我看你对他,似有成见。”
李斯就道:“开始自是不忿,但听完一番讲学,心里也是佩服。”
定武不解道:“那你何故这般作态”
李斯反问:“有这等学问的人,在此时出山,还挑在这成皋之地,你觉得是一时偶然吗”
定武沉默片刻,才道:“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打算留下来几日。”李斯显然已经有了决定,“今日人多嘴杂,算不得拜访,改日,我还要登门请教。”
随着他这话一说,身在庄园的陈错灵识微微震颤,朝着东方延伸了过去,隐约间窥见了一道伟岸身影,模模糊糊间,他更见得一条玉带,朝着遥远的过去蔓延。
“果然如此,兴衰之说若能普及,尤其是为那些影响力重大、气运深厚、历史留名的人物所知晓、参悟,于我而言,于兴衰之道而言,皆有大用还需再点一把火才是。”
这般想着,他忽的将目光投向门外。
庄园外面,一名士与一名少年已立在门前。
“在下公孙龙,特来拜会陈君”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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