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这冷战,破天荒的,竟是世子爷主导的,大小姐大奶奶虽对缘故心中有数,但也没做出什么挽回之举。
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整齐划一地叹起气儿来。
数日后,夜十一夜里提着个灯笼独自来到莫息歇息的书房。
永书守在书房外头廊下,见到夜十一十分惊喜,就要行礼喊大奶奶,却及时被夜十一止住,一根手指搁唇上示意噤声。
永书再不敢出声,只默默无声地行礼。
夜十一站在书房门外,想着连永书都被莫息赶出来,没在里面侍候,看来他生她的气儿还鼓着,她这会儿敲门,指不定还敲不开。
于是有些踌躇。
站了片刻,永书见夜十一还是没抬手敲门,他不禁看得分外焦急,自来都是世子爷先服软,好不容易等来大奶奶先来找世子爷,此乃千年难遇,怎么能在此关心被一扇门给断了
但大奶奶连让他出个声都不准,他更不敢擅自替大奶奶敲门了。
“我答应。”她突然开口说道。
轻飘飘的,几近淹没于夜风之中,连永书都差点儿没听清。
但门开了。
莫息双眼布满血丝,一张俊脸略显憔悴,他定定地看着门外提着盏琉璃宫灯的人儿,不发一言,似乎是想她再重复一遍,让他确定他没有听错,也似乎听清了,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会在这件事儿上,这么快便向他妥协。
倘若这是真的,她的妥协,是不是又伴随着其他的计划
可不管是什么计划,只要她肯配合叶游医治好双眼,那她的计划,纵然要他性命,他也会配合。
夜十一伸出手去,刚伸出去,莫息就本能地抬手,主动往她手里送,让她很顺利地拉到他的手。
她甜甜地笑着,微抬着头,声音柔柔软软,撒娇意味颇浓:“别生气儿了,好么”
她从小身份尊贵,非金枝玉叶,却胜金枝玉叶。
她这样骄傲的人,为了追查一个真相,可以忍辱负重十年,从光明到黑暗,从无措到适应,此漫长又艰难的岁月里,都是她一个人在熬。
她不容易,她活得很苦,丝毫不比十年来他沉浸在失去她的痛苦少。
连马文池是她师父,让她放在心中敬之重之的师父,都与他坦言,恐无法说服她改变主意,可现下,她答应了。
为了他,她服了软,她答应了
或许他爱她,比她爱他要多得多,可她爱他,此是毋庸置疑的。
够了,他此生,能得她如此,够了。
莫息走出门槛,把夜十一搂进怀里,双手环抱着她的细腰,脸埋在她的肩窝里,闻着她青丝的清香,泪悄然浸湿了她质地柔软的衣裳。
“好。”闷闷的声音传出。
永书早在莫息开门的那会儿,便识趣地走开,远远站到庑廊的另一端去,笑意吟吟地远瞧着这一幕。
世子爷真是太好哄
难姑也在,心中高兴之余,深深觉得大小姐真是把姑爷给拿捏得死死的。
夜里,两人相拥而眠。
“你治好眼睛,并不会影响什么,我保证。”欢爱过后的莫息声音微微沙哑,带着些许未散的情欲。
“嗯。”夜十一脸贴着他的胸膛,耳边是他平缓有力的心跳声,在这一刻她感到满足,亦知他如此说道,不过是安她的心,怕她答应治眼睛后,又生出其他的手段来,“你别担心,年宴将至,我不会乱来的。”
已经等了十年,快要接近真相了,她更要稳扎稳打,绝不能在此关键时候,棋差一招,功亏一篑。
莫息闻之,舒了一口气儿,闭上双眼,微勾嘴角,总算困意来袭,轻声道:“睡吧。”
叶游医得知夜十一已经应下年前治眼睛,抚着胡须高兴得眯起一双老眼,与送来消息的殷掠空道:“你师兄这徒婿很是不错,很是不错啊为师得赶紧给你师叔去信,告知他这个好消息”
言罢,转身进了杂货铺后面的小门,往后院厢房去写书信。
殷掠空冲着他的背影喊:“师父,那徒儿就先去办差儿了”
“去吧去吧”叶游医头也没回地挥手。
很快,杨芸钗、安有鱼与马文池都得到了消息,皆十分感慨,感慨各不同。
但中心意思却奇异的一致。
“大姐姐与莫世子果真是两情相悦,定会长长久久的。”
“十一真是嫁对了人”
“莫息此徒婿,不愧为令逆徒甘心嫁之的良人,倒真能压逆徒一压。”
东厂撤了人手,丁掌柜很快上禀了李瑜。
李瑜没多大的惊讶:“快要过年了,谁不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丁掌柜与花雨田有旧日主仆的情份在,虽然已在很早之前便同郡主坦白,郡主也未曾怪罪于他,只问他可否还愿意当这个掌柜
他自是愿意的。
郡主仍处险境,他要报救命之恩,他便不能弃郡主而去,待郡主不再危机四伏,他会回到旧主公子身边,继续报旧主恩情。
“不止咱们,近时被厂卫盯上的府邸都松了松,其他势力也俱安份了许多,大家都想过个好年,宫中年宴也能太太平平地度过。”最后一句,才是丁掌柜此番话的重点。
李瑜听出来了,瞧了丁掌柜一眼,笑着道:“这些年,多亏丁叔在,要不然刚进京那些年,容兰尚年幼,怕早被人拆骨碎肉,连同鲁靖王府也得受容兰所累,令父亲大失所望。”
听着李瑜喊鲁靖王为父亲,而非父王,丁掌柜便知父女之情难断,可如此,郡主与世子早已因毒杀未成,而反目成仇,如今能这样平静,不过是鲁靖王从中调和的结果,郡主这般重情,是好事儿,亦是负累呐。jujiáy
丁掌柜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儿,面上未显出来,只恭敬道:“此乃应尽之责,年节将至,郡主也不必再说那些晦气话。”
“知道了,丁叔。”李瑜转说起明日下晌与时之婉的相约,“明日八仙楼之邀,丁叔觉得我应当注意些什么”
丁掌柜道:“习二奶奶相邀郡主,定是与上回郡主出手相助之事有关。”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