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玄妙,相生相克,所谓一物降一物。
然而同类之间,只讲究一个“大鱼吃小鱼”。
“你的妖力从何而来倘若你是堕入妖道,道行不应如此肤浅。”
李棠将妖力化为结界,一瞬间走兽与飞鸟纷纷溃逃。
“是这块儿坟山滋养了你吗你是这片凶恶之地所孕育的不祥,不过是百年道行的揠苗助长。”
狰狞的白骨附着在李棠身上,在妖力的驱动下,附骨铠展现了全新的姿态。
层层白骨的衔接处被妖冶的红光充斥,它在鼓动,它在呼吸,仿佛这件骨铠真的活了过来。
同时其骨刺与骨爪的形态变得极其野蛮且夸张,若是以前,这附骨铠还勉强有个人形,而此时的附骨铠完全是一具暴龙的骸骨。
“让我们速战速决吧。”
李棠邀战道。
下个瞬间,骨爪贯穿男子的心脏,同时搅动着将其揉碎。
然而定睛一看,李棠所贯穿的不过又是一件红衣。
寒光一闪,男子握着匕首直捅李棠后心。
李棠看似慢悠悠地收回骨手,仅仅只是双指一夹,匕首与骨爪相接,随后匕首被生生折断。
明知自己不是对手后,男子发自本能地开始逃命。
“哼,想逃”
但李棠岂能让他逃走,妖与妖之间不存在所谓搏杀,它们所做的事叫做“捕食”。
只见李棠以骨手为媒介,磅礴的妖力在涌动,它们化为一条晶莹的红冶大蛇盘踞在李棠的骨手之上。
诡术蚩蛇咬
虽然仅仅只有第一式,仅仅只有一咬,但已经足够。
大蛇噬咬而出,盘如涡旋般钻行,它自身便形成一个风旋,将周遭一切吸入它的口中。
男子的身体被拽回,被蚩蛇吞噬、搅碎。
他的妖力被捕获,被李棠的丹田吸纳,涨了一小波道行。
至于他的记忆,则将纳入轮回之宫。
这一次,李棠看到的并不是走马观花的记忆画面。
他看到那个男人坐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他低垂着头,怀中抱着割喉而死的妻子。
昏暗的空间内唯有一束光打在他身上,周遭的世界仿佛早已离他而去。
李棠靠近他,企图与那个男人进行沟通。
结果那个男人自行开口了。
“我叫汪书生,今年三十二岁。”
“但我并不是什么书生,我只读过两年私塾,虽然取了这个名字,但我家世代务农,从没出过一位读书人。”
“从小到大,我和全部贫苦的农人一样,不知道为何而活着,每天早起干活,晚上疲惫至极而归。”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牛马一般活着,可能我就是为了这个活着。”
“直到,我遇到了她”
汪书生的语调变了。
“她很漂亮,对吧她是咱们村,甚至是十里起,应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对吧”
没人回应他。
“但我和她从来没有过夫妻之名,她看不起我,她和我在一起纯粹是知道我窝囊。”
“她想有人养她又不妨碍她,她可能只需要一个仆人。”
“我每天早起贪黑养活她,千百般讨好,她时而接受,时而一脚踢开,我都没有怨言。”
“不过我在想,我和她起码有夫妻之实啊,她没有拒绝过我啊,虽然她每一次都冰冷得像个死人。”
“真的那么乏味吗”
汪书生抱紧死去的妻子,仿佛是想得到她的回答。
“后来,我发现了,她并不是对谁都像死人。”
“她经常彻夜不归,我不知道她去了哪,但我知道她会做什么。”
“我不怪她,因为我窝囊。”
“有一次,我在村长家看到了她,她和那个糟老头苟合,笑得却和朵花一样。”
“看着她的笑,我心中没有丝毫愤怒,我或许缺少某种作为男人的本能。”
汪书生顿了顿,他头顶上唯一的光源开始闪烁。
“后来啊,一次又一次,我看见她和很多男人过夜,她都笑得很灿烂,唯独除了我。”
“她的笑容是那般好看,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脑中没有所谓的狗屁风月,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用各种野花来比喻。”
“哪朵花是最好看的呢是她,她比花好看。”
“我也在想,我是否也能笑得比她好看呢”
“于是乎,我捡到了这个,这应该是命中注定吧。”
他从妻子割断的喉管内,掏出一块碧绿的石头。
石头所散发的阴寒气息让人血液冰冻,它所流转的并非是妖力而纯粹的魔瘴。
“村里的老人说过,不要半夜踏入后山,但那一晚我差点被她发现,不怎么地就逃到了后山。”
“我从一棵树的根部挖到了这块石头,那棵树怎么说呢树冠之上似乎挂满了人头。”
“我带着这块石头回家,揣在怀中,那阴冷的触感让我很难受。”
“那种感觉你明白吗窒息到极致,仿佛置身海底的深渊。”
“但突然我又被允许探出海面,深呼吸了一口,那般快活让我重获新生。”
“回到我家,她和她的情夫在等着我,她早已察觉到我在偷窥,她已经受不了我的病态,她和情夫要收拾我。”
汪书生突然暴起,扭断了妻子的头颅,将其扔入黑暗之中。
“贱女人,你居然说我病态,你凭什么啊,凭你这个烂得让人作呕的裤裆吗”
“你以为我会一直忍受你吗”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甘愿给你做牛做马”
“牛马看见鲜花的那一刻只会想着将其放入口中嚼碎吞下肚,那我也一样。”
“我忍了太久,我已经明白了,你就是我的深海,但我不会被你淹死,我要饮干你的血。”
“贱女人,现在我要取代你,我要享用你的一切,此时此刻,我不会再压抑,我也要绽放。”
汪书生变为之前李棠看到的模样,浓妆艳抹,大红大喜。
“奴家是她,她就是奴家。”
“那四个单身汉,经常对着她污言秽语,但他们的污言秽语不过是陈述事实,可我不能放过他们。”
“我让他们做了个快活的梦,然后实际玩弄他们的却是奴家。”
“直到他们不再动弹,真正变成了死人。”
“只可惜,绽放之后迎来的便是凋零。”
他站起身,拖着妻子的尸首一步步走入黑暗之中。
“官人,奴家劝你一句,有些东西虽好,但一经绽放之后,凋零时会很难看哦。”
汪书生留下最后一句话,他的身影被黑暗吞没。
他之前坐着的位置上,那颗碧绿的石头徜徉于唯一的光芒之下,散发着冰冷。
“枯萎吗”
李棠拾起那块石头,这时轮回之宫显现,高悬于雾霭之上的轮回之星降下光华,将那颗石头融化分解。
而那缕碧绿的魔瘴则涌入李棠的丹田,它被铐上无数枷锁,臣服于轮回之宫。
这所谓魔瘴,乃是化尽万物之邪力。
它的存在是对天地的亵渎,同时也是最桀蔑的挑衅。
倘若天地不仁,不妨以此力玷污乾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