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郡地下深处有一块儿蓬莱州府管辖的禁地。
黑岩、冰水、寒铁诸多森然之物构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此地为黑水大牢,关押于此之人等同宣判死刑,因为身陷此牢将再无重见天日之时。
烈怒夫便沦落于此,他半身浸染于寒冷刺骨的冰水中,身上缠着重重镣铐。
尽管肉身并未受到酷刑伺候,但仅仅将他关押于此便是一种极其煎熬的刑罚。
此刻唯有挂在胸前的烈日之徽能给他一丝熨帖,让他保持清醒。
“咔剌”
由千年寒铁铸造而成的牢门被打开,三人涉水而来。
烈怒夫抬起头,面前之人颇为眼熟,应该是位大人物。
他年近四旬,面容刚毅威严,虎目、薄唇,玄锦发带佐以赤金冠。
烈怒夫想起来了,此人乃是临渊王,封国一战成名的功勋亲王,如今封国皇帝的叔父。
几年前自己还是朝贡使者的时候,曾经在封国贵族人物志中见过此人的画像。
如今的临渊王比起画像时期,非但没有苍老,精气神反而更加强盛,沉稳内敛且孔武有力。
观其气息,嘶居然是三品武师的真武之息,他是什么时候
难怪岁月未能将其肉体消磨,原来此人已然登临三品,从而肉体成圣。
而与他结伴而来的青年,气质儒雅和煦,目光深处却藏龙卧虎,面容与临渊王极其相似,估计是亲父子。
至于最后一人,可谓是烈怒夫的老熟人了,这几日几乎每天都要被他拉去谈话,此人便是蓬莱通判翁书明。
三人为何来此
“听闻沙月国的贵族爵位共有五等,敢问阁下是”
临渊王开口问道。
“鄙人庸碌愚钝,沙月国王掌权之时封我为侯爵。”
烈怒夫回道。
“嚯,侯爵,想必曾经也站在万人之上,看来值得本王称呼一声先生。”
“不敢当,在我面前的可是大封的功勋亲王,我不过是一介败寇,卑如路边野狗。”
临渊王闻言,并未着急接话,而是示意大儿子李辰罡将烈怒夫的枷锁解开。
解除束缚的烈怒夫顿感轻松许多,他活动着发麻的手腕,但神情依旧警惕。
“本王与先生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当年本王在鸿胪寺暂任座卿,有幸与沙月国使者宴饮交心。
其中你与另一位使者令本王印象深刻,不过当年你酒量颇寡,不胜酒力昏去,本王只得与另一位使者交换信物。”
站在一旁的李辰罡随即端起一条木案,将当年的信物递上。
临渊王拿起信物,那是一把金丝扇子,扇面上的字迹颇为拙劣,歪歪斜斜宛如信手涂鸦。
这字不像是写的,更像是依葫芦画瓢的成品。
但内容依稀可以辨认,共计四个大封文字“蒙森敬上”。
“抱歉,在下实在没有印象。”
烈怒夫漠然道,但“蒙森”二字他怎么可能不认得。
“不记得也好,那场宴会众人只是你说我笑,毫无营养。
蒙森送我扇子作为信物,题着大封文字以表尊重我大封文明,而我们呢
我们回赠了他一条马鞭,让他回去继续放牧驯马,依旧视他为不入流的蛮夷。”
临渊王盯着烈怒夫的脸庞,继续说道:“当时那个小伙子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强颜欢笑的模样甚是滑稽,只能暗暗咬牙切齿。
本王那会儿就意识到,假以时日,此子将在千里之外掀起撼动天地的沙暴。
如今他确实做到了,只可惜火候不足,难成气候。”
烈怒夫闻言,久久沉默。
他在冰水中来回踱步,这彻骨的寒冷也难以平复他内心的焦躁。
“本王不是来界定谁对谁错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乾坤万物,大道至简,唯有一物降一物。”
临渊王说道,声音之隆隆如晨钟暮鼓。
“您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烈怒夫问道。
“本王会送你回去,由你去平息这场沙暴。”
临渊王一锤定音道。
“我我已经输过一次了。”
“但你不能再输第二次了。”
烈怒夫与临渊王对视着,雄狮对上金乌亦只能仰望,这便是差距。
“我死不足惜,倘若我又输了一次呢”
烈怒夫问道,语气悲凉。
“那只能证明天意如此,气候已成。”
临渊王目光深邃,他仿佛已经预见了什么。
另一边,李棠趁着夜色离开王府。
确认没人跟踪后,他一头钻进百媚春街。
他目的自然不是来此打卡猎艳,而是直奔狼女所在的区域而去。
他的步伐奇诡如清风,真正做到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只是沿路上,他掀起了一众佳丽的裙摆,也算是闲情逸致。
抵达狼女所在的隐秘区域,一切情况正常。
李棠挚爱的收藏依旧是这般恬静美丽,如果不是她实在冰冷异常,李棠真想拥着她入眠。
太令人着迷了,生死之外的永恒至美,就连轮回之宫的躁动在她身边都会平息下来。
这才是李棠寄以深情之人,独属于自己且独一无二的睡美人。
她仿佛是永恒的具化,与她相拥就能暂时摆脱轮回疾苦的泥淖。
只可惜,嘶真的太美丽冻人了。
李棠搓着双手,呵出的气转瞬之间凝为细小的冰晶。
这里可比一般的冰窖要冷上数倍,倘若狼女能够醒来估计还会以为自己回到了那片北地冻土。
李棠将随身携带的东西逐一取出,那是一块块密封好的新鲜血肉,是他停止朴真元时,顺带命令义庄从死者身上取来的。
仔细看就能发现,这些血肉都对应了一个部位心脏。
李棠可不是食人魔,他对于人肉没有丝毫兴趣。
他趁夜来此除了见一见心爱的收藏,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尝试血肉祭剑记载的旁门左道。
血肉祭剑是一门内容高深的邪典秘法,其主要用途便是将肉身替换为其它东西,从而达到一种“血肉飞升”的境界。
目前秘法中最为成熟的便是将手臂炼化为剑,但这并不是李棠需要的,同时也不是秘法的全部内容。
李棠盯上的是“血肉炼成”的原理。
既然能将手臂炼成剑,那是否能炼制为其它东西
甚至不需要是东西,只需“原汤化原食”,用死去的部位炼制为崭新的部位。
比如将破碎的心脏,炼制为完好的心脏。
如此一来,李棠的心思便浮出水面了。
尽管他本人很不情愿,但出于种种原因,他不得不开始尝试“复活”狼女。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