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旁,方怜边说边吸鼻子,“嗝嗝”声逗得叶上秋念及方怜所言,想起他家爷自复活后为寻夫人所做种种,沉声道。
“众人只道爵爷后院倾城数百,却不知浮云岙予心阁内往生咒乃爵爷精血供奉,而壁上所刻一笔一画皆未假手他人”
当年叶悔初入星耀城,所做第一件事就是建造浮云岙,他亲眼看到叶悔不眠不休,更甚是献血祭咒,无一不倾其所有。
如是深情,直让叶上秋苦味一笑。
“所以,以眼观得万物得物之表象,而用心感物则念万物之根本,很多事情你的眼睛会欺骗你”
一语深长,方怜擒着叶上秋眼底认真,想起涵虚对自己说的“命途”,回念自己言不由衷的鲛父,吸了吸鼻子道。
“就嗝,嗝就算你说得对但但是我阿爹不也娶”
叶上秋知道方怜想说什么,无非鲛王方鳍迎娶抚州邱氏长女一事,于是叶上秋抬手抹去方怜眼泪,迎上方怜目光,扬唇一笑。
“其实鲛王一样”
话中肯定,掀起方怜眸中错愕。
“我我阿爹他”
“你可知你阿爹迎娶女子为谁”
这一点,方怜岂会不知,当初阿爹迎娶继后时,她还专门在礼堂上埋过鱼雷,结果雷没炸、她爹炸了
一声令下,直接将她关进珊瑚盅整整半月,时至今日,叶上秋一提,方怜气到银牙磨得咔呲作响。
“当然抚州邱氏嫡长女邱月容”
“对啊抚州不是吗”
叶上秋反口一问,话中加重的抚州二字,愣得方怜恍然想起置阿娘于死地的沧海一战,沧海一战源于抚州。
而邱氏又是九州闻名的博学大家,晓古通今无所不知,如是一来,难不成这么多年她都误会她阿爹了
错愕间方怜不可置信的看向叶上秋。
“所所以我阿爹是为了我阿娘,才才会”
“不然你以为呢”
常言无情胜有情,没有人愿历佛门七苦,生老病死怨离不得,可人生百味,苦为真实,谁也逃不掉。
唯有抉择与舍得存于一念之间,一舍大义,一念珍贵,佛魔一瞬,亦如舍己天下的鲛后沧澜。
可在方怜看来,阿娘的死,留给她的只有无尽思念,而当思念越积越多,便成了她心中无法释怀的怨。
哪怕叶上秋语重心长,方怜仍觉这就是鲛父的背叛,说好了一生一代一双人,怎能倒戈白首共他人
想着,方怜不甘心的咬了咬唇。
“那又怎样即便阿爹是为阿娘,那阿爹也没必要再娶”
“珠月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与使命你也一样”
叶上秋寻着方怜面上微愣,心下暗暗叹了口气,不经柔声道。
“在其位守其责,很多事不是你不想就能不做,你可知若非你阿娘的大义,沧海一旦暴乱,九州会是何等惨绝人寰”
“我”
“而抚州作为沧海祸乱的始发地,你爹若不寻一德高望重,如何镇守你娘用命换来的安稳,甚至查明当年祸乱起源”
一连数语,方怜听得泪眼婆娑,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责任,因为水娘娘早就提醒过她,她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为什么牺牲的是她娘即便是为了九州,就一定要牺牲阿娘吗难倒她娘就没想过她和阿爹吗
方怜想着抬眸看向叶上秋。
“那阿秋你”
“如需要,我一样”
叶上秋一字一字说得坚定不移,他的命是叶璨给的,倘若有一天叶璨身处险境,他定义无反顾。
因为在叶上秋看来,他家爷虽行事不羁,但他家爷比谁都懂怜悯知善恶,更甚是自天爻宗立世以来。
九州之内凡有弱者,只要找到他家爷,他家爷就没有不援手相助一说,不仅如此,扶弱凌强更是他家爷的一贯作风。
用他爷的话来说
强者从不是只顾自身强大
而是能凭一己之力让身边的每个人因他的存在而感到安心
所以他家爷复活后才得众族相助,一举成为九州首富毕竟没有人的权势凭空而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如今叶上秋见方怜闻言显露的眸中不解,再拍方怜肩胛道。
“方少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语重心长,方怜感知着叶上秋拍打自己的力道,一记记,如敲打她心脏的钟鸣,沉了方怜的眸光。
一时安静的假山旁,方怜与叶上秋四目对望,而院外涵虚闻得顾少辰暗语连叹,转头见顾少辰脸色泛黑,不经脱口一问。
“你没”
“完了完了完了”
顾少辰一边念,一边抬手扶额,不停摇头,今早他听叶上秋提及方怜跟他一起前往罡山,便觉这趟人鱼行忒上头。
刚他瞧方怜反驳,本还觉单飞有望,不料叶上秋苦口婆心,竟让方怜回心转意,这可真是爽了叶上秋,让他生不如死
不为其他,单就方怜的性格
那绝对是他此生最最最讨厌的一类女子,不仅蛮横不讲理,没事还喜欢打人,关键他还打不过方怜
这要是结伴同行,别说他师父究竟有没有良苦用心,道最后他能不被方怜打死,算是顾氏列祖列宗保佑了。
尤其国宴上方怜那一记手刀,他到现在后颈还痛着呐如是惨绝人寰的毫无抉择,直让顾少辰又一声暗叹。
“我这次算是真玩完了”
闻得顾少辰苦大深仇,涵虚踮起脚尖瞄了眼院内,一瞧院中对视的方怜与叶上秋,垂眸一念顾少辰话中深意。
之前他还想着如何跟方怜确认罡山一事,眼下倒是听了个清楚,不过话说回来,如今他明了顾少辰与方怜的动向。
而商枝又透露月狐同行,就差子时地点与黎天枢与金佛,这黎天枢与金佛,顾少辰怕是不知道。
反观子时地点,他若是直接问顾少辰,倒显得自己对叶悔无知,由此涵虚抬手揽上顾少辰间轻轻一拍。
“我说十王爷,这美人相伴你还哀叹连连”
说着,涵虚看了眼自己落在顾少辰肩上的萤粉,扬唇一笑。
“不应该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吗”
“我”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