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云,日升月落。
卯时,破晓的第一缕阳光,拉长商枝赶回天水台的匆忙身影,临到台庭前,商枝低眸看了眼身上的伤,抬手一抹。
符光略过,血污尽褪,复以白衣翩翩,瞧得商枝只觉满意的点了点头,总归是上台见主,何况台上还有爹和梨妍。
如是一来,商枝收拾好自己,一瞅腕间红绳指示,一路直奔毗邻朝天阁的书院,书院应天圆地方,圆身方底。
一眼望去,院起成圈,圈连成塔,塔角上翘,翘端均有麒麟镇守,寓祥瑞之才,八方集汇,院内书架环壁而绕。文網
外表看似仅一圈可观,实则内含六列,平日叠加为一,一旦开启,九州精卷博古尽在其中,故此架又名乾坤。
乾坤之上,明珠璀璨,集聚院顶所吊水晶群,水晶层次不一,随烛光辉映,如一临空悬浮的an字。
乃佛身异相之一,象徵佛的智慧与慈悲,而君子博学厚德,广济天下,亦如院内古卷济济,流芳百世。
两者相得益彰,共耀院内中心,依外墙同等缩小的习书台,台间书桌由紫檀精制,其上文房四宝皆为奇珍。
白玉笔架旁琉璃香炉内楠香袅袅,熏染桌后沉思的俊魅之人。
哒哒哒
叩桌声轻重不一,呼应叶悔凝视万念珠的眸中沉浮,方才万念珠接连两次震动,象征危机化解,只不过这强度和力道
倒是让叶悔想起了师兄昱天身边的某个人,思绪间叶悔捻了捻串上佛珠,斜眸一瞥桌前不远处的燕无珩尸体。
一感房梁来人,叶悔眉峰一扬。
“你也跟小三学上了”
话中深沉,迎合叶悔嘴角冷笑,叶上秋赶紧跃下房梁,直奔书台。
“爷说得哪里话”
叶上秋一边说,一边观察叶悔神情。
“我这不是见爷观尸入迷,所以才”
正说着,叶上秋一看清尸体容貌,忽的一顿,猛一抬眸望向叶悔。
“燕无珩”
一语急转,叶悔擒着叶上秋眼底错愕,回念叶上秋与燕无珩的旧时纠葛,撇嘴一“啧”。
“是不是很惊喜”
叶悔说得随意,叶上秋听得沉心。
当年玄芬被困就是因为燕无珩,所以他才会前往三川途,有了现今的再世魇身,眼下宿敌再逢,叶上秋忍不住又看了眼尸体。
说不上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没对,毕竟燕无珩的势力,他亲身经历并深有体会,绝不是常人可抵,除非他家爷亲自出手
可
迟疑间叶上秋见叶悔嘴角似笑非笑,垂首一念自家爷向来无事不挖坑的特殊癖好,抬眸就着叶悔所问,答道。
“属下惊不惊喜不稀奇,稀奇的是这”
迟语间叶上秋故意瞅着尸体,再望叶悔。
“这到底是谁干的啊属下真得琢磨着请他吃一壶好酒呢”
叶悔闻言一笑,顺着叶上秋看向燕无珩尸体上缺失的涎香粉,他现在并不急着抓贼,倒是想看看叶上秋的本能反应。
由此叶悔抬手点了点下颚。
“听说是云屿”
一语随意,叶上秋一愣。
“听说听谁说”
“涵虚啊”
叶悔一接,叶上秋脱口而出。
“涵虚兔狲”
亦如老藏的回应,叶悔眸光一沉。
“你知道兔狲”
一感叶悔话音不对,叶上秋忙道。
“不是青山君说的”
常言辨言识色,叶上秋跟随叶悔多年,对叶悔的言行举止,不说完全了解,至少避坑有道,何况他因着急叶悔。
一回天水台,便来找叶悔,以至于忘从阿曼身边逮回夫人,万一叶悔借题发挥,那他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好在叶悔重心暂不在此,故瞥过叶上秋,低眸看向手中万念珠,寻着珠上再现临近书院的商枝,叶悔痞痞一笑。
“那就没差了”
青山君是大地兽祖,号称专业鉴兽数百年,如是砖家所言定然不假,不过话又说回来,叶悔看向桌上琉璃浣香炉。
觅得香烟幻现的阿曼睡颜,叶悔默及兔狲与曼嬅的关系,下意识握紧万念珠,转头对上叶上秋,启齿难得迟疑道。
“我让你办的事呢”
总归要查,叶悔一出口,叶上秋便见叶悔握住万念珠的五指一紧,不经心下一沉,讲真的未见青山君前他亦心存侥幸。
毕竟归墟岩时阿曼所表不假,而今他若如实告知叶悔,青山君的回应,必会触犯叶悔在意,同样他若不说又为仆不忠。
如是两难间叶上秋再看尸体,回念燕无珩尸体的由来,兔狲与阿曼关系到月煌的覆灭,然云屿与燕无珩都是文渊的人。
文渊一路护阿曼,阿曼应青山君卦象并非夫人,而与夫人双生,由此燕无珩的尸体若非瞒天过海,便是取而代之。
前者呼应云屿,意在洗清嫌疑。
后者则暗示云屿有问题
于是叶上秋望向叶悔。
“爷,那云屿他”
“卦象如何”
叶悔故意打断叶上秋。
他在尸体上放置涎香,只为顺藤摸瓜查明真相,之前他来就感觉到了兔狲,加之叶上秋的反应,无疑正中下怀。
再者尸体缺失的涎香,正是尸内神识所在,神识具灵可见兔狲必有动作,由此叶悔当然不会让叶上秋打草惊蛇。
如是一来,叶上秋瞅着叶悔眼底思量,默及实际,呡了呡唇道。
“无卦”
一语斐然,叶悔双眸一眯。
“无卦什么意思”
闻得叶悔不善,叶上秋轻咳道。
“就,就是没有”
“没有又是什么意思”
一连两问,情况不对,叶上秋启齿便直接将青山君的卜卦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见叶悔寒眸依旧,叶上秋补充道。
“所以阿曼并非爷的夫人”
话音落下,掀起室内安静,叶上秋闻着叶悔落指“嘭”一声叩桌,右眼一跳。
“不,不过青山君还特意说了件事”
话锋一转,叶悔眉峰一扬。
“何事”
叶上秋迎上叶悔。
“不知爷可曾听过沙华双生”
此话一出,呼应商枝得见引魂符所言,叶悔握珠的五指一收,面上故作不知的摇了摇头,引得叶上秋继续道。
“世有沙华,闻经而出,一半似焰,一半如霜,焰予光明赋予苍生六动十八相,则译为希望,而霜白亦丧,丧”
言语间叶上秋憋不住瞅了眼叶悔,寻得叶悔面无异常,方才又言。
“这丧便是毁灭,换言之咱夫人有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
一语入耳,叶悔手不可自控的一颤,拉扯佛珠相触叮当作响,声声惊心,亦让叶上秋错愕间闻得叶悔沉声道。
“所以双生就是赤莲与曼嬅”
迎着叶悔问话,叶上秋一咬牙。
“对照青山君所言,赤莲与曼嬅正是双生,而毁灭就是赤莲”
“”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