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活军军营在江城南部。
那里正好被三面环湖,这些昔日效忠鞑子、叛徒的走狗们无处可逃。
姜云龙带着李山昌、李友明赶到军营时,
才发现所谓的乞活军营地,不过是一个被一千左卫军看守的荒野牢房。
这一处十分平坦,除了大量的灌木外,没有什么高大林木。
一万乞活军壮丁,外加三万家属,就分布在岸边生活。
左卫军布置了五个粥棚,让他们不会饿死。
不少人卷着裤腿,正在湖岸上捞鱼。
甚至还有人直接下水打捞。
好在陈雲看在姜云龙的面子上,拨付了一大批夜狼军的小帐篷。
不然天知道马上春雨季节来临,这批人有几个能熬下来。
“这种人如何能打仗”
李山昌看着很多乞活军还带着孩子,所有人额头被烙印一个“罪”字。
这是文朝的做法。
犯下大罪,发配充军的都会烙印字体,已方便管制。
只是一旦烙印,这辈子几乎就抬不起头。
这些人的眼神十分麻木。
看不到希望的那种。
上百个干瘦孩子站在湖岸边,等着父兄带回食物。
姜云龙站在草地上,这里是一排等人木排入口,两边是五丈高的观察台。
沿着木排伸开,每隔百丈,就有一个木头瞭望台。
上面有三名左卫军兵丁冷眼盯着下面。
就比如此刻入口旁边的台上,一名弓箭手摸着硬弓,像是随时准备开弓放箭。
“这些人自然能打,只不过打打夜狼军还差不多。”
“对手换成红巾军、李家军,那就肯定输定了。”
李友明冷哼道:“按照军法,全军战败,罪在将军。”
姜云龙笑道:“没错,不过战败之前,我一定把你们做成人彘,然后送回江城。”
李山昌讥笑道:“你无权处置军师、督军御史,相反我们可以驳回你的命令。”
姜云龙仔细打量他们。
“就你们的这点本事,怕是不够。”
“当然,要是可以请来四五个小宗师,勉强够打。”
李友明厌恶道:“威胁军师、督军御史,你好大的胆子”
姜云龙冷漠道:“不怕实话告诉你,来之前我对徽州之行还有一成把握。”
“现在只有三分。”
“既然我都要战死沙场,拉着你们两个去死,又如何”
“你们有本事就现在赶紧请奏瀚王,最好把我的指挥使位置给夺了。”
“你们不是说我爹不够资格出任右卫军吗”
“让他来乞活军好了。”
“你们要是怕死,也可以换个人来顶替你们。”
李山昌、李友明面色阴沉。
要是能顶替,他们早就做了。
奈何谁敢
李山昌本来就是左卫军军师,出任乞活军军师,算是贬斥。
升官你可以拒绝,这叫不居功自傲。
但贬斥,你敢拒绝领命
这是什么
对抗王命,怨恨君主
至于李友明同样也是如此。
不然堂堂左都御史,怎么连一个五行旗督军御史都没拿到
辞表肯定是不行的。
可上书换将,似乎可行啊
两人对视一眼。
姜鸿飞可比这个小混蛋讲规矩得多。
只是用什么理由呢
无重大由头贬责一个右卫军指挥官,这一点很难绊倒。
左卫军千户站得远远,根本不想掺和姜云龙与文臣的冲突。
对着姜云龙等人摇摇抱拳,示意开门。
姜云龙微笑还礼,大踏步进入里面。
李友明刚想询问李山昌。
李山昌低声道:“别中了圈套。”
“陛下刚刚用乞活军贬谪姜云龙,是不可能再次降职的。”
李友明问道:“他从千户提拔为指挥使,怎么是贬谪”
李山昌瞄着他,说道:“以他在徽州的战功,就是成为五行旗任一旗主都够资格了。”
“出任乞活军,自然是贬谪。”
李友明顿时无比尴尬。
他这些天忙着扳倒姜云龙,倒真是把这茬给忘了。
尽管他可以厚颜无耻说姜云龙勾结魔宗。
但那是忽悠愚蠢民众的话。
姜云龙北上徽州,把徐州十万夜狼军打散,促使徽州夜狼军与唐人豪强厮杀。
让大瀚东征时少了一个随时可能从北面截断团山城、九城的大威胁。
刺杀李扶龙后,李思齐假如不怕自己前脚出城,后脚商丘变幻主人,就得坐镇商丘。
有李思齐带领的李家军,更没有李思齐带领的李家军,是两回事。
这就是跟脂砚斋店铺一样。
徐如烟视察,和没视察时,伙计们卖力程度完全不同。
姜云龙这是以一己之力,解除了徽州十万敌军的威胁。
单以功劳而论,给一个卫军指挥使的位置,真不算高。
而乞活军。
李友明嫌弃地看了一眼。
这些人跟各县城的驻军都不如啊。
好歹后者反抗鞑子的勇气一点不缺。
这些人死气沉沉,不过是行尸走肉。
“乞活,乞活。”
姜云龙在前头说道:“这名字还真像。”
六个坐在长椅上,身边有几个年轻罪民之女捏肩膀、捏腿的百户们看到姜云龙过来。
一个个赶紧翻身站起来。
穿着卫军指挥使的军袍,年纪还这么年轻。
大瀚目前只有一位。文網
“见过小姜将军。”
姜云龙没有理会这群左卫军百户们。
弯下腰,把一名来不及躲避,被百户官鲤鱼打挺撞开的少女扶起来。
她刚刚正在为百户捏腿,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百户强劲力道撞在额头上。
虚弱的身体无法挡住这股冲击力。
“谢谢大人。”
少女额头被撞得通红,眼泪滚滚,却一点不敢抬头。
唯恐冲撞了这个大人物。
给家里人带来杀身之祸。
“罪不及妻儿啊。”
姜云龙叹气道:“真要是嫌麻烦,全杀了就是,何必这么折磨他们。”
李友明刚想嘲讽他夫人心肠,听到这句话后想骂他心思歹毒。
可看到湖岸那些孩子看过来的怨恨目光,顿时说不出话来。
上百道怨恨的眼神,让这个读书人身体发寒。
他怀疑就算自己没被姜云龙坑死,也肯定会被这群仇视大瀚的罪民杀死。
“这种人如何打仗”
他看向李山昌,急促道:“李大人,这些人如此仇恨我们,上了战场怕不是要立马投敌”
李山昌摇头道:“不会,只要有这些孩子、妻女在,他们就不敢不从命。”
姜云龙笑道:“但也别想他们为你卖命。”
李山昌问道:“指挥使大人,你我三人如今荣辱与共。”
“我也相信要是战败,指挥使大人必然把我们两人做成人彘。”
“只是我也好,监军也好,如果可以打赢,可以大家一起升官封侯,我们二人更是宁愿选这一条。”
“以前我们是政敌,但如今更应该同舟共济才是。”
姜云龙冷笑道:“你觉得我会信你这种狗屁吗”
“以后少说这种废话,说些实用的。”
李山昌还想说话,姜云龙直接越过这里,走到湖岸边。
“还没死的罪民们,你们这群贱民,赶紧给我滚出来”
响雷一般的声音,在湖岸边滚荡。
很多人从帐篷里钻出来。
水里的壮丁也纷纷上岸,冷漠地看着这个修为很高、权势很大的大人物。
左卫军千户坐在一处瞭望台,笑眯眯看着湖岸。
几个百户站在姜云龙身后,为这个“自己人”壮威。
李友明皱眉道:“当务之急,不应该是收拢军心吗”
“如此嘲讽藐视,不是加大彼此的仇恨,这样还如何带兵”
李山昌却道:“这才是正确的应对法子。”
“你觉得我们要拿出多少东西,才能让这些罪民真心效忠”
“他们本来在各地依靠鞑子、叛徒主子,拥有良田美妾家产。”
“是我们夺走了这一切。”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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