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场弥漫的恐惧当中,第一束雷跟水桶一样的粗,就那么落下来了。
就在我脚边,恰巧一个螳螂精过来要打断我,直接被雷劈得灰飞烟灭。
我也被波及了,低头看看手臂上冒着黑烟的皮衣袖子,牛虎的皮还有点好用。
而在螳螂精陨落的时候,那些妖魔纷纷倒抽凉气,齐刷刷地后退了一步。
蜘蛛精老头也管不上要我的眼睛了,手里的烟袋锅都挥舞出了破空声。
“杀了她她就引不来雷了”
我环视一圈,妖魔们像是一个巨大又沉重的牢笼,将我围了起来,他们还在往里缩进,吃人的表情似乎要将我万箭穿心。
不过,我还期待着他们靠近呢。
兔妖猛地向我跳过来,又是轰的一道雷落下,不仅是兔妖,连带着我手臂剧烈地疼痛起来。
我扭头去看自己的肩膀,牛虎的皮终究是抵不过天下最纯正最干净的天雷。
我的左手臂,没了。
疼。
钻心的疼。
血喷涌而出,那些都是我的血。
再这么流下去,我怕是自己就把自己耗死了,必须得加快速度。
我开始往妖群里撞。
本来正在推进的妖魔神情肃穆,见我向着他们跑,他们也绷不住了,纷纷四处逃窜。
“救命啊救命”
“别喊你丢不丢人”蜈蚣精追上了鼠精。
而我追上了蜈蚣精,天雷落下,蜈蚣精也被炸得连个腿儿都没剩下。
鼠精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喊得更大声了:“救命啊”
我在鲜血与疼痛之中,跟他们玩了一场老鹰抓小鸡。
幸亏周虎他们走之前有准备,似乎在墓地外围摆了阵法,让这些妖魔逃不出去。
那么,我就可以开始屠杀了。
周虎,真棒棒。
于是,我追着一个劈一个,追到一个雷一个。
番妖司成员的数量肉眼可见的减少。
但他们也有聪明的,比如蜘蛛精那个糟老头子,当下也不跑了,而是呼吁众妖魔,联手把我杀死,那样还有一部分人能逃出生天。
他们那个小队伍,和我只有几步之遥,几步之间却是空荡荡的。
我费力地仰起头,用逐渐模糊的视线,看了眼依旧在电闪雷鸣的天空。
还是太慢了,我觉得我快死了,我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能用眼睛去看,去看我残破不堪的身体。
我想,我的脸都已经被劈没了吧。
不行,这样不够。
我需要更多的雷,在我完全倒下去之前,这些妖魔必须消灭得一干二净。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我坐了下来,用自己最虔诚的态度,祈祷给我一场足以淹没枫树林的雷击。
我看见我心脏的位置,引天雷劫符就那么飘了出来,而在对面,那一张张刚刚才沆瀣一气准备应战的脸,顿时如死灰一样,惊恐不已。
“这这是宋七的符篆”
“就是她,除了她,还有谁能凭空画符”
“对除了她,还有谁能那么抠,连个黄纸都舍不得用”
原来宋七姐姐,这么有名啊。
我脑袋不太清楚地想着。
我两只手都已经不见了,只能咬破了舌尖,拼命向着面前的符篆撞过去。
符篆彻底破碎,一场完全覆盖住枫树林的雷幕彻底落下,天空都变成了白色。
即便是我的蛇眼,都看不到白色之后,还有什么样的风景。
震耳欲聋的轰隆响声,也将妖魔们的惨叫吞噬殆尽。
雷霆之威,何人能受。
番妖司死绝了,我就放心了。
这是我倒下去之后的第一个念头。
很快,雷声落下,白色渐渐消退,我才发现原来我已经死了。
我飘在半空,看着黑漆漆一片的空旷地面,只有我一个人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脑袋已经不见了。
咔嚓一声,我身上的牛虎皮肩膀处碎掉了一块,那里的已经也变得黑漆漆的了。
咔嚓咔嚓咔嚓。
声音不断响起,我焦黑的身体也暴露在空气中。
我蹲在半空,皱着眉静静地等了一会,菩萨果没有任何响动。
哎,看来我是没办法再活了,不过用我一个人的命,换了一整个番妖司的命,也值了。
我难得好心情地吹起了口哨。
刚打算飘走,被炸成平底的枫林外围,就踉跄地跑进来一个人:“别拦我”
我看过去,愣了一下。
居然是朝阳。
这一个月我都待在三爷爷家,朝阳每天都去上学,周六日还要帮我打扫家里,说起来我们已经一个月没见了。
沈兆山在他身后拉着他,一边哭一边喊:“那么大的雷,她活不下来的我知道你们是朋友,但是你别去看了”
朝阳深吸一口气,尽力露出一个笑容:“你看我像悲愤至极发疯的样子吗”
“什么”沈兆山愣了一下。
朝阳随后转过身正视他,和他身后追赶过来的众人:“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之前陆祁给你们菩萨果的汁液,都是用一根针把菩萨果的皮扎开,再把汁水挤出来,现在菩萨果在暖庭身体里,不扎开它怎么帮暖庭复原”
“哦”一堆人从悲伤中如梦初醒。
我也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之前因为思绪都在番妖司身上,完全没往这边想。
沈兆山顿时一声令下:“谁带匕首了”
“我”
“我也带了”
“还有我”
“扎她”
一堆人各个脸上绽放着大大的笑容,朝我的身体奔跑。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半空中,面无表情的我。
黄毛对着我一拱手:“云暖庭,得罪了”
周虎认真地点点头:“这都是为了救你,你理解点。”
“要是你们动作轻柔些,我就信了。”
他们一个个的,哪里是扎菩萨果,分明是照着把我的尸体当成靶子来扎,生怕我醒过来,他们没有机会报仇一样。
黄毛更过分,扎着扎着居然喊出来了:“让你气人让你气我知不知道错了看我给你点颜色看看”
我仰天长叹。
算了,能活过来就是好事,我已经感觉到,身体在重组了。
嘶不对,不仅仅是身体,似乎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在重组着。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