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材沉默半晌,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嘴唇微动,他忍着尴尬,生硬地转了话题道,“我为师兄介绍一番洛国与阳城吧。”
“多谢师弟。”谈夏自无不可。
“洛国是小国,本来只有我们青月观的青城修士,但因着临近腾河域,所以偶有散修过来定居,多年时间下来,也就有了不少的修士。”
“这些修士大抵分成了三股势力,在我宗的约束下辅助青月观打理阳城事务,而这三股势力的为首修士修为也都将将抵达了洞明境”
谈夏默默听着,没有出声打断。
洛国的基本情形,在从宗门出发之前他便已经仔细调查过一番,随着徐天材的介绍补充,洛国的现状图景在他心中逐渐勾勒完整。
总体而言,洛国中虽然存在着不少的散修,但却被青城仙宗牢牢掌控,翻不起风浪来。
真正能引起变数的,来自于洛国之外,来自于三宗交界的那处缓冲地带腾河域。
徐天材兴致勃勃的介绍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方才告一段落,取了腰间的葫芦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水。
谈夏待他将水饮尽,状似无意问道,“徐师弟修行多长时间了”
提起这个,徐天材有些羞赧,答道,“修行已有两年了,方才达到了养气境,让师兄见笑了。”
养气境是修道之始,但在养气境之前尚有打磨肉身的几重境界,世间凡人大多停留于此。
“修行道途漫长,我也是十七岁方才达到养气境拜入青城的,师弟不必沮丧,待到宗门那边完成名册手续,你可申请回外门翠微峰清修。”
谈夏宽慰鼓励了少年两句,心中念头转动,复又问道,
“今日是观中哪位师兄安排徐师弟来接在下的”
这个稍显突兀的问题让徐天材有些不解,但他还是老老实实道,“是莫崖师兄。”
“莫崖师兄可知其具体修为”
“似乎是养气境八重,师弟修为低微,对这些也不是很清楚”
“无妨,我随口一问罢了。”
谈夏对着徐天材一笑,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青月观中,养气境以上方为授箓门人。
而据他所知,青月观中养气境五重以上的授箓门人,至少有五位。
但今日来接引他这位镇守协使的,却是一个天真懵懂、修为堪堪达到养气境一重徐天材。
谈夏并非那种讲究排场之人,只是现在这等情形,似乎已非青月观道人们不讲究俗礼可以解释得通的了。
将这些思绪收起,他又问道,“宁观主此刻在观中吗”
“在的在的,观主自从一个月以前来到青月观就任以后,便不曾外出了,一直在观中闭关清修,说起来,我至今还未曾见过观主一面呢。”
谈夏眉头一挑。
新任一月却不问庶务的观主,对他隐隐有所抗拒的道人,这洛国的青月观,倒真是颇有些意思
一路的闲聊中,徐天材引着谈夏到了城外。
青月观并不在阳城之中,而坐落在城外的卧虎山上。
出城以后,谈夏从怀中取出两张灵符纸,灵力法诀催动,将之化作了两匹纸马。
上了马,两人直奔卧虎山而去。
御驶法器飞行,那是洞明境修士才有的本领,现下的他和徐天材只能倚靠身下这一次性的纸马了。
城外行人渐少,纸马在驰道上飞奔,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之后,两人就抵达了山下。
卧虎山虽然并不高峻,但苍莽幽深,山路上不时还有小兽的踪影。
若不是谈夏约束着,净坛这会儿恐怕已经跳下马匹,钻进山林中去了。
又过半刻钟,徐天材带着谈夏,终于抵达了青月观。
门口正在洒扫的小道童向着两人行礼,恭敬道,“道长。”
刚刚升为授箓弟子,徐天材与观中一些的师兄不同,颇为热情地与小道童问了好,然后才带着谈夏进了门。
“谈师兄,此处是中庭,往前走是平日里论道讲经的道堂,过了另一边的回廊则是练功场,再往前走就是为谈师兄所安排的梧桐小轩”
徐天材一边走,一边为谈夏介绍着青月观中的种种。
“对了谈师兄,莫师兄昨日叮嘱我说,让谈师兄今日先好好休息,等到明日议事时再”
说到一半,徐天材突然停下了。
相比往日,今天的青月观似乎显得过于安静了些,而这份不寻常的安静也让他突然意识到了点什么。
他张张嘴,努力想要对谈夏解释一二,但又囿于阅历口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他的模样,谈夏轻轻一笑,道,“带我去梧桐小轩吧。”
“哦、哦,好”
徐天材有了心事,一时也没了刚才的兴奋劲,闷头带着谈夏到了他所说的那座梧桐小轩。
其实就是一处栽着梧桐树的小庭院。
站在庭院中,谈夏对徐天材道,“去吧,今日辛苦师弟了。”
“不辛苦的”徐天材猛地摇摇头,然后又纠结着想说点什么,“谈师兄”
“去吧,我心中有数对了,还要辛苦师弟将前任镇守协使李云青的一应相关文册给我送来。”
“知道了谈师兄。”
稚气的少年带着满腹心事离开了,或许这是他第一次在这清净的世外道观中见识到人心的复杂与微妙吧。
没有太过放在心上,谈夏将净坛放在庭院中任它活动,自己回了房中。
梧桐小轩的房屋不算十分宽敞,但却称得上“五脏俱全”,书房与打坐修炼的单独静室都有。
来到静室里,将门合上,谈夏稍稍松了口气。
如果没有意外,未来的一两年内,此处便是他的安身之所了。
将随身的包裹解开,谈夏将其中的那十几块覆着繁复纹路的玉盘取出置于地上,眼神复杂。
这些他临行前还特意检查的阵法玉盘,其实才是他此次远离山门来到洛国的真正原因与倚仗。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修行天资缺憾之后,谈夏就一直在寻求着解决的方法。
但修行天资乃上天所赋,想要弥补更改,谈何容易。
他花了五六年的时间,将外门经阁那座高高小楼中的大部分藏书,一一翻阅。
虽然外门经阁中不存放根本道法,但记载各类旁门杂道的经书却是众多。
终于,在一年以前,从那些其他弟子眼中的废纸堆中,他找出了两个
冷门的阵法。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