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子栖和晏九弦看向陶惜。
“陶姨”陶惜神态不太对,符子栖皱了下眉,有些担心。
陶惜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一步步走过来,最后站定。
她眉眼闪过忐忑和挣扎,“把你的面具摘下来。”
面具男人扭过头,并不看陶惜。
“是你,对吧上次我看见的那个人也是你,是不是你没死”陶惜紧紧盯着他。
符子栖心头微跳。
陶惜闭了闭眼,“你是自己摘下来,还是我帮你摘”
“韩帧。”
陶惜喊出这个名字。她已经死去的丈夫。
面具男人身体一颤。片刻,他抬起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他的脸。
他的脸遍布着疤痕,是在当年那场火中留下的痕迹。即使他的脸已经看不出当年的模样,但陶惜还是认出来了。
他就是韩帧
“你,还活着”陶惜喃喃眼泪滑落。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表情,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
庆幸愤怒怨恨
太多了,多到她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滋味了。
陶惜问他,“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韩帧攥紧拳头,硬撑着没有开口。
陶惜忽然爆发,冲过去,手掌高举,狠狠打了下去
“你活着”陶惜抓住他肩头的衣裳,“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二十年二十年你怎么能这样”
二十年。她从二十多岁的年轻模样,到如今年近五十,时光的刀子,一刀一刀割在她身上,割在她心头,她经常想,等她死了,韩帧能认出她吗
却原来,她的痛苦,只是一场笑话
“对不起。”韩帧眼中闪烁着浓浓的愧疚。
陶惜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她觉得荒谬极了,“对不起你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我们的孩子死的时候,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韩帧,你还记得你自己说过什么吗”
韩帧沉默下来。
“所以你连一个解释都不屑告诉我,是吗即使是哄,是骗,都不屑”陶惜笑了。
陶惜:“竹刻是你亲手刻的,戒指也是你寄给我的,对不对”
韩帧沙哑着嗓子,“对不起。”
“你明知道我在意什么,明知道我放不下你,你还要用这些来攻击我,伤害我,韩帧,你为什么要再出现”陶惜松开手,后退几步,身形不稳,“你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再出现,要破坏我记忆里的你”
在漫长又痛苦的思念中,她曾无数次幻想,如果韩帧还活着就好了。
可现在,她宁愿他真的死了。
或许这样,他还是她记忆里深爱着的那个人,而不是一个出自破灵的邪修,不是一个手染鲜血的侩子手,更不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用他们的回忆来伤害她的小人
眼见陶惜步子踉跄,符子栖连忙扶住她,然后担忧地看着她。
陶惜扭过头不再看韩帧,“栖栖,你们要做什么,不用顾忌我。”
“我的丈夫,早就死了。”
陶惜推开符子栖的手,一步步走回去。
韩帧看着她的身影,嘴唇蠕动,最终还是没能喊出陶惜的名字。
符子栖担心陶惜,看了眼怔然恍惚的韩帧,和晏九弦道,“交给你了。”
她看向路的另一边,是被晏九弦叫来的归一组的人。
符子栖顿了顿,“暂时别让他死了。”
晏九弦点头,“我心里有数。你去看看陶姨吧。”
“嗯。”
晏九弦看向韩帧。
二十年前,晏家算是承了陶惜夫妻二人一份大恩,为此,陶惜的丈夫也死了,他搬到南水市的这些年,一直在暗中看着符子栖这一世转世的成长,一边也不忘在私下照顾陶惜,就是记着那份恩情。
按理来说,韩帧也是晏家的恩人。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韩帧不仅没有死,还是破灵的一员
这着实有些让人头疼了。
即便如此,晏九弦还是先让人将他带走。
陶惜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符子栖犹豫了一会,然后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陶惜故作平稳的声音,“栖栖,你不用担心我,我就是想一个人先静静。”
符子栖抿了抿唇,站在门外陪她。
过了不知道多久。夜幕降临,院中的蝉鸣声传来。
陶惜的房门的门锁转了转,门从里面打开。
陶惜看见符子栖,愣了愣,然后便开始心疼,“栖栖,你一直在这里”
符子栖看着陶惜红肿的眼睛,说,“我担心你。”
陶惜心中酸涩,忽然一把抱住符子栖,忍不住再次哭出来,有委屈又有感动。
“栖栖,我有些难受。”
符子栖无声叹了口气,抬起手,拍拍她的背,安慰她,“有我呢。”
符子栖当天晚上是陪陶惜一起睡的。
符子栖没有过和别人一起睡的经历,依稀有一点记忆,上辈子带过一个小孩子,好像带着那个小孩子一起睡过一次,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陶惜现在的心情动荡,符子栖本来也不放心她,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陪她一起睡,听她说说话。
在陶惜口中,符子栖听到了有关她与韩帧的过往,可以说,如果没有那场突然的事故,陶惜和韩帧一定是一对神仙眷侣,他们的孩子也不会因为符家被害死,陶惜这些年也不会过得这么辛苦。
陶惜记忆里的韩帧,温文尔雅,和软心善,有才华、有能力,对她更是顶好的,实在很难和面具男人划上等号,也不怪陶惜会接受不了。
这一夜,几乎天亮,陶惜才睡过去。
符子栖睡不着了。她看着陶惜的睡容。
这个女人照顾了她二十年,也辛苦了二十年,将她视如己出,尽管因为修行古武的缘故,保养得很好,脸上也没有多少皱纹,但细看,她的耳边,竟然也有了一根白发
符子栖看着窗户,淡金色的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洒进来。文網
为了不吵醒陶惜,符子栖小心翼翼转身,挡住手机屏幕的光,然后打开微信。
晏九弦说,他们把韩帧带回去后就直接开始审讯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