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三月,天气愈发温暖明媚。枝头鸟儿欢唱。
数十辆马车停在冯府门外,身体康健的奴仆们谨慎小心地搬着箱笼。
“这么多嫁妆,得搬上大半天吧”
姚氏看在眼里,羡羡的眼珠子都快红了。
周氏心里也没好到哪儿去。
前年春日冯少君回京的时候,带了许多箱笼回京。后来搬去崔宅,又通通带走了。
还有三日就是冯少君出嫁的日子,冯少君今日终于回了冯府。将嫁妆也一并带了来。这么看着,比当日还要多了不少。
那是当然。
许氏几个月前来京城,带了整整一艘船的绫罗绸缎金银玉器,冯少君的嫁妆可不就更多了
出嫁当日,女子的嫁妆要抬进夫家。嫁妆越丰厚,女子的底气越足实。这么来回折腾也是必要的。
许氏下了马车,紧接着冯少君也下来了。崔元瀚随之一并上前。
众人见面,一番寒暄热闹,不必细述。
周氏领着许氏祖孙三个进了内堂。
冯夫人勉强挤出笑容,招呼许氏和崔元瀚。
至于冯少君,她实在没心情理会。
冯少君坦然端坐,毫无被晾在一旁的失落。
寒暄过后,许氏笑道:“我今日将少君送回冯府,还有个不情之请。”
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冯夫人笑容一顿,心里骤然涌起一丝戒备。
就听许氏轻叹一声:“当年阿宁成亲,是她兄长来京城送嫁。我没能亲自送女儿出嫁,一直引以为憾。”
“如今少君长大成人,再有三日就要嫁为人妇。我这个嫡亲的外祖母,总得守在她身边,心里才安稳踏实。”
“我厚颜在冯府住上几天,多有叨扰之处,还请冯夫人见谅。”
冯夫人:“”
这是怕冯府吃了冯少君不成。就这短短三天都不放心,非得厚皮赖脸地跟了来。
周氏姚氏惊讶地对视一眼。
就连冯少君也有些错愕。
来之前,外祖母可从没提过这一桩
短暂的沉默和尴尬后,冯夫人咳嗽一声:“亲家母愿留在冯家做客,我们冯家求之不得。”
到底是姻亲。来都来了,口都张了,不留客很能怎么办
许氏只当没看出冯夫人眼里的不情愿,笑着道了谢。还很善解人意地说着:“不必再准备住处,我和少君同住便是。”
崔元瀚也很随和:“我就住文皓表弟的院子里。”
冯文彦已经娶了媳妇,冯文皓还没定下亲事。凑合住几日就是。
冯夫人皮笑肉不笑地应道:“既然你们都已经想好了,那就依着你们的意思。”
话语里透出浓浓的讥讽。
这么一点阵仗,许氏崔元瀚都不当回事。
冯夫人忍着气闷,令两个儿媳陪着亲家母去安顿。至于崔元瀚,继续去盯着奴仆们搬箱笼去了。
“外祖母,”周氏姚氏走后,冯少君才笑嗔:“你之前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刚才我也被惊住了。”
许氏摸了摸冯少君的发丝,低声笑道:“你一个人回冯家,我哪里放得下心。”
“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出嫁当日一定要圆圆满满高高兴兴。我亲自来盯着,冯家人就是想做什么手脚,也得看我乐不乐意。”
冯少君再聪慧能干,毕竟是待嫁的姑娘,说话行事都不方便。万一成亲当日吃了什么暗亏,就得忍气吞声。
许氏哪里舍得外孙女受这等委屈,早就下定决心要做一回“恶客”了。
冯少君鼻子有些酸涩,扑进许氏的怀里。
在外祖母面前,她可以放下所有防备,不用操半点心。这一份全心无私的爱,此生她都难以回报。
许氏轻笑一声,声音柔和:“好了,这么点小事可别哭鼻子。”
“你只管安心待嫁。诸事都有外祖母担着。”
冯少君低低嗯了一声。
许氏特意来冯府住下,一来是陪伴冯少君,二来则是借此举动震慑冯家人。
冯侍郎晚上回府,得知许氏留在了冯府,一阵讶然后,竟赞了许氏几句:“一介女流之辈,有这等心机手段,实在难得。”
冯夫人听的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可不是吗这个许氏,确实厉害的很。不等我留客,主动就住下了。”
“说不定,三日后冯少君出嫁,她这个外祖母也要露一露脸。”
冯侍郎瞥了阴阳怪气的冯夫人一眼:“许氏抚养少君长大成人,连嫁妆都给备齐了。外孙女出嫁,外家来人都是贵客。住几日也好,露一露脸也罢,都是应该的。”
“当日少梅少兰出嫁,外家也都来了人。你不也客客气气地招呼了吗”
“这么一桩小事,有什么可置气的。”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可心里就是很气怎么办
可见,这个冯少君就是她命里的克星心里的魔障。
冯夫人拉长着脸。
可惜,冯侍郎丝毫没有哄一哄老妻的意思,扔下一句“别怠慢了崔家祖孙”,就去书房红袖添香了。
冯夫人气地冲冯侍郎的背影重重呸了一声。
操办喜事,筹备喜宴,是一桩极为繁琐的事。
不管如何,有许氏在,冯夫人确实得上心一些。免得被许氏挑出毛病来。
第二日,已经出嫁的姑母和堂姐们,纷纷回府,为冯少君添妆。
冯少梅冯少兰都回来了。小冯氏也挺着孕肚回了娘家。
就连大冯氏也回来了。
周氏姚氏纷纷笑着打趣大冯氏:“你怎么也回来了。再过两天,少君就要坐着花轿去沈家了。你这个做婶娘的,等着新妇敬茶就是。”
大冯氏笑道:“一码归一码。我是四郎的婶娘,也是少君的亲姑母,回来给侄女添妆是应该的。”
然后亲自捧了锦盒过来,殷勤地打开给冯少君看。
众人又是一阵笑。
冯少君也抿着唇笑了。
这一盒珍珠圆润硕大,品相极好。串成珠链或打制成头面首饰,都是极好的
更重要的,是大冯氏这一片心意。
“少君,姑母准备的添妆礼,你喜不喜欢”大冯氏笑问。
冯少君心里暖融融的:“我喜欢的很,谢谢姑母。”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