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村荒地中,晋王依旧是藏在废弃的洞子里,所有人都在冶场上挖来挖去,也没能把他挖出来。
虽然没能挖他出洞,但河东路的官员们也并非没有收获。
他们把冶场周围的村子管的死死的,只能进不能出,驻军和衙役日夜不停的巡视,把晋王困在了这里。
晋王听着外面的大雨,黄庭跪在一旁,拆开他身上的白色细布,暗自心惊。
缺大夫,晋王的伤口又深,最外头已经发白溃烂,需要把外面的肉全部割掉,再上一层草药才行。
黄庭握着刀子,几次都没敢下手:“王爷要不然还是出去吧。”
晋王已经冷的打了两三个寒颤,见黄庭不动手,便道:“动手。”
绕是黄庭平日再如何滴水不漏,眼下要他对着晋王下刀子,心里都十分犯怵,有心想让其他人来,又怕其他人不够细致,在晋王的催促下,只能硬着头皮动手。
他紧握着匕首,将外面一层坏肉切去,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晋王没吭声,一动不动。
一滴血溅在徐来雨身上,徐来雨仿佛被烫了似的狠狠打了个哆嗦,压抑着叫了一声:“王爷”
晋王垂着头没说话,黄庭一刀下去,手反倒是稳了不少,想起祖大夫给宋绘月治疗面上创伤时的情形,也稍微一按,再次微微向下用力,将已经愈合的部分再次切开,伤口很深,要清脓很难。
“王爷,您忍着点。”
他想了想,又招呼徐来雨按住晋王。
徐来雨打着哆嗦上前,晋王没出声,他却腰上一阵火辣辣的痛感,走路都瘸了腿。
“王爷,下官得罪了。”他伸出双手,按住晋王肩膀,以防晋王在剧痛中乱动,晋王自己伸手从地上捞起一块碎木片,咬在嘴里。
黄庭深吸一口气,将刀伸到伤口洞子里,把里面的脓水刮出来,刀子只能进去一部分动一动,想要再伸进去一些,就得用手指。
徐来雨脸色惨白,脑袋发晕,一颗心狂跳:“都知,还、还没好吗”
黄庭看着这个血肉模糊的伤口,也晕的厉害,然而还是得干,眼睛都不敢眨,把手指伸进去,缓慢的清理着里面的腐肉。
徐来雨不敢再看,晋王还没动,他已经抖成了个筛子,紧闭着眼睛,汗出如浆,等黄庭将伤口处理好,用干净的细布包扎上,才松开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了,好了。”
随后他一看晋王,晋王竟然还是那个模样,只是口中木块上印着两排深深的牙印。
晋王脱力一笑:“好了。”
所有人屏住的气都呼了出来,黄庭一擦头上的汗珠,让留在这里的人再出多买一些药,再打点野兔子之类的东西来。
正说着,外头的人带进来厉判官。
“王爷,人带来了。”护卫在晋王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厉判官本来在床上睡觉,做着高升的美梦,并未多加防备,没想到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来了此处,见了晋王,像是见了鬼,瞪大眼睛:“晋王爷”
他上下打量晋王,看了又看,又用力一揉自己的眼睛,发现这真的是晋王,活生生的晋王。
抓他的人把他扔在地上,晋王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厉判官,本王请你来,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厉判官那面上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张着嘴,半晌从嘴里挤不出一句话来。
晋王的眼神越来越厉,看的他心慌慌,背后一身接一身的冷汗,最后承受不住晋王的目光,垂下头去,打了个干巴巴的哈哈:“王爷,原来您没事,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喜讯喜讯”
同时他在心里哀嚎一声:“噩耗天大的噩耗。”
晋王含笑坐回原地,示意人将他提到自己面前,和颜悦色的问道:“说说吧,冶场爆炸,你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说的好,本王有赏。”
厉判官小心翼翼看晋王的眼色,见晋王一点怒火也没有,面带笑意,先松了口气,心里转了好几样心思。
晋王没有势力,不足为惧。
然而晋王身边这些护卫,虽然灰头土脸,却都精神抖擞,眼看着晋王已经是强弩之末,若是乱来,把他杀了,他就亏了。
不如先奉承着,保住自己这条命。
“冶场爆炸与下官无关不不不,也有关,都是下官没做好通风的措施,乌金井里不通风,又有明火,就容易爆炸,这一次爆炸都是因为下官急功近利,把乌金井打的太大太密,又没有通风所致,下官失悔啊”
他说的头头是道,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一般,徐来雨听了这话,气便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上下尊卑,指着他的鼻子怒斥:“我早就说了,工人也是人不能做牛马使唤大年下的,你还不让人回家去现在可好,全没了”
他越说越愤怒,越说越痛心疾首,眼前浮现出那一日的血肉横飞,怒视着厉判官:“把你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晋王点点头,很赞同徐来雨的说法:“既然厉判官认罪,就该伏法,黄庭,拖出去,趁着大雨,把他千刀万剐吧。”
黄庭立刻应声,一挥手,挟持着厉判官来的人再次动手,一人夹住一只胳膊,把人往外拖去。
厉判官面上显出惊慌神色,然而很快就镇定下来,心中冷笑:“我可不是吓大的。”
外面夜雨连绵不断,雷声轰鸣,一出洞子去,一阵疾风骤雨就拍在厉判官脸上,雨点打的他睁不开眼睛,冷的发颤,等着晋王出声。
在他的臆想之中,晋王一定会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交代出幕后主使,就放他一命。
两个人将他掼在泥地里,其中一人揪住他的衣裳,将他仅有的御寒衣物脱去,闪电划过,刀子明晃晃的垂在了厉判官头顶。
厉判官盯着刀子,疑惑晋王怎么还没出声,洞子里安安静静的,连徐来雨都没有开口说话。
难不成晋王真的要把他千刀万剐
不可能,晋王大费周折把他抓来,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杀了他的
可晋王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开口,刀子已经在他身上了
刀子利落的将厉判官胸前片下来一片肉,换来厉判官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