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平垂首的身体不自然地绷紧。
但也只这么一瞬,他抬起头,依旧用着恭敬的语气回道,“谢王妃娘娘,小的也很是挂念谢大人,但刺史府需要人打理,请王妃娘娘容小的回去将府上事务交代一番。”
柳轻絮脸上的笑收了几分,比先前严肃了许多,“有关刺史府的公务,王爷已经全权接手,其他事再重要也不及谢大人安危重要,你们且放心留下照顾谢大人,若有其他交代,可告诉景管事,他会派人去跑腿的,不需你们来回奔波。”
“是。”郝平低下头应道。
“景胜,你带他们下去吧。”柳轻絮没再多话,朝景胜递了个眼色。
“是。”景胜客气的上前引道,“谢夫人,郝大人,这边请。“
卢氏僵硬缓慢的从地上起身,期间不断的朝郝平偷瞄。
但郝平低垂着头,除了先前有两次不易察觉的惊愕反应外,一直都从容恭顺,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待他们随景胜离开后,柳轻絮招了名侍卫进来,沉声道,“将卢氏和郝平前来一事速去禀报王爷”
“是”侍卫领命后快速离去。
“王妃。”江九和月香从外面进来。
“你们来得正好。”
“王妃,出何事了”月香见她面染怒火,关心问道。
“确实有事发生,你们现在去谢宏韦那里,务必将他们三人看紧。若他们不老实,你们看着办。”
江九和月香交换了一下眼神,虽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但还是同声应道,“是”
等他们一走,柳轻絮也跟了去,不过是悄悄跟去。
毕竟她在场,卢氏和郝平收着爪子相对老实,她手上无证据,也暂时奈何不了他们。
谢宏韦刚用过午膳,正躺在床上午休。
看到卢氏和郝平出现,他原本已经有些气色的脸唰地失血,就像沾到了什么晦气一样,整张脸都充满了晦暗之色,甚至怒气脱口而出,“你们来做何”
景胜嘴角狠狠一扯。
卢氏看了景胜一眼,然后到床边,对着谢宏韦留下了激动的眼泪,“老爷,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您不知道妾身有多担心您,妾身恨不得替您受此劫难,老爷”
郝平也上前,向谢宏韦行礼道,“大人没事了,属下也替大人高兴。”
谢宏韦脸上的晦色不减,只语气弱了几分,“你们不在府中待着,跑这里来做何王爷和王妃为衡安城操碎了心,你们来此叨扰,若打搅到了王爷和王妃,可担得起罪责”
卢氏和郝平都抿紧了唇。
景胜在旁说道,“谢大人,王妃体恤谢夫人和郝大人对您的挂心和想念,遂格外开恩让谢夫人和郝大人留在此处照料您。”
闻言,谢宏韦双目睁大,脸色更如刷了锅底灰似的。
“胡闹我在这里好好的,王爷和王妃对我百般照顾,你们冒然前来,岂不是在质疑王爷和王妃太不像话了走,都给我离开,别在这里碍王爷和王妃的眼”
“老爷”卢氏张着嘴,但眼角余光瞥着景胜,又欲言又止。
“谢大人,您多虑了。我们王爷和王妃宽厚仁德,一心盼着您尽早病愈。今日谢夫人和郝大人前来探望您,王妃让他们留下来,一来免去了你们夫妻分离之苦,二来由他们照顾您,也有利您早日康健。”景胜又道。
“那真是多谢王爷和王妃了。”谢宏韦拱手,感恩戴德地道,“王爷和王妃的大恩大德,下官没齿难忘,来生定当牛做马报答王爷和王妃。”
若不是他脸色黯沉,他这番感恩戴德的话还是挺让人欣慰的。
景胜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又说道,“谢大人,您许久未见谢夫人和郝大人,想必有许多话要同他们说,小的就在门外候着,有何吩咐谢大人只管唤小的。”
谢宏韦挤出笑冲他点了点头。
景胜走出房门门槛,真的是贴心无比地候在门槛外。
然而,屋子里三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不为别的,因为他木桩子一样立在门槛外,那房门大开着,他们根本不敢、也不好意思去关门
按理说,屋子里三人许久未见,加上薛宏伟又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眼下团聚,再怎么也该是一番喜极而泣的感人场面。
可诡异的是,屋子里却异常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许是自己都受不了那别扭的气氛,郝平最先开口,“大人,您身子如何了还有大碍吗王爷他们可说过您还需多久能病愈您不在的日子里,都是王爷替您处理公务,今日王爷还带着西宁王去了衙门刑房,他那般屈尊降贵亲力亲为真的叫属下感动。大人,您可要好生将养身子,早些病愈才行啊”
在他关怀声中,谢宏韦神色不但没见好转,反而更是黯黑到了极点。
“王王爷去了刑房他去刑房做何那种地方如何能让王爷前去,你们是如何办事的”
“大人,王爷要去,属下也拦不住。”郝平低头回道。
“废物你们一个个都是废物”谢宏韦大骂。
景胜回头看了一眼,卢氏和郝平背对着房门,他无法看清他们的神色,但谢宏韦一张盛怒的脸他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忍着笑,出声安慰,“谢大人不必在意,我们王爷虽然身份尊贵,可他心怀天下,不会拘于那些小事。”
谢宏韦抬眼看向门槛外的他,气如鼓钟,“王爷体恤臣子,但臣子岂能不识体统”随即他怒指着郝平,“你赶紧去,务必要把王爷服侍好”
郝平听从他的话,转身朝门外走。
可他还没跨出门槛,便见一男一女进屋。
夫妻俩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让他一时迈不开腿。
“谢大人,你今日气色怎如此差可是没有按时服药”江九远远地看着床上的谢宏韦,一脸关心之色。
“我我”看到他们夫妻出现,谢宏韦除了脸色不好看外,舌头也像打了结似的。
但江九也没着急上前为他把脉,而是友好的同面前的郝平打招呼,“这不是郝大人吗多日未见,今日怎想起过来了可是刺史府出何要事了”
郝平拱手,笑着回道,“江神医,我今日前来是专程来探望我家大人的,若有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江九笑着摇头,“这有何打扰的实不相瞒,前几日我们去毒山,不少人受了伤,我正愁伤患太多,抽不出空闲照顾谢大人,没想到你们来了,现在有你们照顾谢大人,可替我省了不少活呢”
郝平脸上的笑变得有些僵。
江九像是没看到,从他身侧走过去,关心地询问谢宏韦,“谢大人,您这气色是如何回事可是病疾严重了需要小的为你把脉瞧瞧吗”
所有人几乎都把目光投在谢宏韦身上。
“啊”突然间,月香一声惊叫。
江九猛地转身,只见郝平站在月香身后,一只手成爪状正紧紧捏着月香脖子。
他霎时变了脸,怒道,“放开她”
郝平一改先前的恭敬和顺从,面目变得凶恶,厉声威胁道,“让我离开,不然我掐死她”
江九紧攥拳头,白皙的脸浮出青色,从来与人为善的双眼溢满了杀意。
景胜神色比他好不了多少。
他没想到郝平竟然如此沉不住气,所以郝平出手,他是真没反应过来。
“郝大人,你这是做何”
“让开”郝平满眼凶狠的朝他瞪去。
“不就是让你留下照顾谢大人嘛,你何至于此”景胜假装不解,不过为了不让他伤害月香,他也往门边退了两步。
郝平捏着月香脖子,用着蛮力将月香带出房门。
门外,柳轻絮看得怒火狂燃。
这些人,究竟做了多大的恶事才心虚至此他们连证据都没摆出来,就让对方撕破了伪装
此情此景,她也不再躲着看戏了,现身挡在路口。
见到她,郝平更是激动地狰狞起来,用上了吼声,“滚开否则我立马掐死她”
柳轻絮微眯着眼,假装平静地问道,“郝大人,你莫名其妙地抓本王妃的人,总该给个合理的解释吧”
郝平狰狞道,“你逼迫我们留下,不就是已经发现了吗没错,是我做的我同毒王勾结多年,他给我银子,我给他提供死人,还把那些犯了案的人卖给他而且只要是长安坊看上的人,我都会从中做手脚,让那些人的失踪不被任何人怀疑”
柳轻絮是真没想到,不过就是强迫人留下,居然能让他招供
她原本想的是,先找个由头把人留下,让她家巳爷在外面顺顺利利搜找证据,好破解一些谜团。哪知道,他们还没拿到证据,这郝平就全部交代了
见柳轻絮一点反应都没有,郝平更用力地掐紧月香脖子,嘶吼道,“让开不然我就拉她陪葬”
月香被迫仰着头,一副完全受制于他的模样。
“月香”江九心疼得要死,几次都恨不得冲上去。
好在景胜紧紧抓住他手臂,不停的给他使眼色。
别人不知月香底细,难道他还不知道自己媳妇是怎样的人
何况王妃还在呢,就王妃那护短的性子,岂会让月香受这份罪
景胜心中刚腹诽完,就见柳轻絮抬起手对空打了个响指,扬声道,“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阻拦”
“是”虚空中传来一个声音。
暗中的人郝平看不到,但是院里的侍卫都纷纷退到了一旁,没一个人阻拦他。
见状,他自然是迫不及待地离开。
而就在他抬脚欲奔跑时,突然腹部一痛
“唔”
他狰狞的目光垂下,只见自己肚子上插着一把银针
这还不算。
月香紧接着捏住他的手腕,也不知道捏到了他哪里,让他仰天惨叫起来,“啊”
下一瞬,本被他钳制住的月香忽地转到他身后,一脚踢中他膝盖窝,顿时让他重重的跪在地上
就在这时,江九如豹子般冲过来,一脚狠厉的补到他背上。
郝平又猝不及防的往前一扑,在同地面碰撞时,原本插在腹部網
他连哼的机会都没有便断了气
“月香”江九一把将人抱住。
“咳咳”柳轻絮忍不住干咳,“赶紧带月香下去检查检查,看月香是否有受伤”
“我”月香在江九怀里红透了脸,一边推着江九一边抬头回道,“王妃奴婢无碍”
江九低头看着她脖子,上面还留着郝平的指印,他也不顾月香反对,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当众将她抱离了现场。
看着地上已经断了气的郝平,柳轻絮的脸上再次染了怒火,抬脚走向谢宏韦的屋子,抱臂看着屋内脸色惨白的夫妇。
“谢大人、谢夫人,可有什么要说的”
“王妃,究竟出了何事为何会这样郝平他到底做了什么”谢宏韦不解的问道。
“你问我”柳轻絮都快被逗笑了,“谢大人,他是你的人,他做了什么你不该最清楚吗”
郝平招供的话没什么破绽,解释了她和巳爷心中所有的谜团。
但是,想此事就此揭过,他们未必想得太美了些
“王妃,一切都是郝平做的,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啊求王妃明鉴,我家大人为官多年,为国尽忠、爱民如子,绝对做不出那等事的”卢氏跪在地上磕头解释。
“是吗”一道冷硬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随着那高挺的身影出现,整个屋子蔓延起一股刺骨的寒意。
谢宏韦和卢氏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柳轻絮回头看向自家男人,笑着问道,“王爷怎么回来如此早”
她现在有些明白了,他和燕容泰今日出去,估计是做了什么让卢氏和郝平得到了风声,所以两人马不停蹄地前来想要带走谢宏韦。
燕巳渊递了个眼色给她。
柳轻絮往门外一看。
好家伙
他们动作也太快了吧,居然押了几十个人回来
燕巳渊负手立于屋中,眸光锋利地直视着谢宏韦和卢氏,轻启薄唇,“你们是招认还是让本王斩立决”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