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底下纳凉的老汉是个善良的:“这几天水冒得慢,绳子能接的都接上,如今也够不到水了,你们要实在渴得慌,上我家喝去,我家还有点水。”
“老伯,我这有截麻绳,能借我水桶试试吗”
徐茵说着,从包袱卷里摸出一条拇指粗的长麻绳。
“试吧。”老伯把脚边的水桶给她。
徐茵把麻绳接到水桶吊绳上,试了试拉力,够结实,这才把水桶投入井里。
古井里的水真的只有浅浅一层,水桶即使充分地放到井底也接不起多少水。
徐茵拎上来的时候,趁机往水桶里引了些泉水。
大家看她吊起来小半桶水,激动得不得了。
老汉捋着胡子呵呵笑:“还是小兄弟有本事。我们今儿早上忙活半天,也只吊起来见底一层。”
徐茵但笑不语。
她把水桶递给王大牛,让他们家先喝。
“你们喝完,我再试试。”
王大牛一家推辞了几句,然后抱着水桶你一口、我一口,痛快地饮起来。
终于不用像此前那样,沾点水珠润唇了。
“这水真甜真好喝”
“像甘露一样”
“喝完就觉得浑身有劲”
王大牛的老爹喝着喝着落起泪:“老天爷呀,下场雨吧没水喝的日子太难熬了”
老汉跟着叹了口气:“荒年难捱啊”
徐茵默默接过王大牛手里的水桶,婉拒了他来打水的提议,折腾好一会儿,又提上来小半桶,给二郎手里的葫芦灌满,又让二郎、三妹喝了个够,剩下还有点水,她连水桶一起还给老汉。
“老伯,谢谢你们村的水。”
离开前,徐茵悄悄塞了两斤大米给他,叮嘱他早点回家,别跟外人说家里有水有粮。
老汉提着水桶、攥着米袋,老眼含泪地目送他们远去。
在大杜村喝了顿饱水之后,王大牛一家的话语多了起来。
提起此行的目的地东宣府,王大牛道:
“我前年去过一回,那里比咱们府城要气派得多,街上人也多,不过物价也比咱们这贵。那会儿一壶凉茶,收了我十文钱,今年不晓得涨到多少文了。”
“爹,咱们这缺水是因为不下雨,东宣府兴许雨水多呢。”他小儿子说道,“要是没涨价,你给我买壶喝喝呗我长这么大,还没喝过凉茶呢”
王大牛瞪他一眼:“你小子就知道霍霍钱凉茶没涨价,咱家也要省着花。又不是过年走亲戚,是投奔你舅婆不知道啊这荒年还不知要持续多久,去了别人家,你给我把皮绷紧点。多学学英雄小兄弟,他比你没大几岁,已经挑起家里的重担了”
二郎回头看了眼徐茵,促狭地用口型说:“他明明比大嫂你大,还这么不懂事”
徐茵腾出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从王大牛的话里得知,东宣府距离同兴府约莫八百里。
他从前去东宣府是先乘牛车后换马车,都要走好几天。不过坐车走的是官道,大路好走但绕远路。
如今他们选的这条乡野小路,是王大牛听东宣府亲戚说的,据说比官道耗时少许多,但时而要翻个小山头过个河什么的。
一路走来,河床都干涸得结块了,不用特地绕路去过桥,直接踩着河床过就行。
起初王大牛担心徐茵的板车,下河床不好推,还想帮她拎行李、搬板车,没想到她双手一扛,一趟就过去了。
这下,王大牛简直要把徐茵吹爆了。
“英雄小兄弟,你才是真正的力大如牛啊我这名字合该给你用。”
徐茵:“”
求不必
不止王大牛,他老爹、他俩儿子、他媳妇儿媳妇也轮着夸她力气大。
“英雄小兄弟这力气,我敢说方圆百里,没人大得过你。”
“莫说方圆百里了,东宣府也找不出这么大力气的。”
“英雄小兄弟这力气,去了东宣府,不愁找不到活干。”
“英雄哥,回头咱俩一起去接活啊,你这身力气,想必不少主家愿意雇你,我跟你后头蹭个便宜。”
二郎这一路一直捂着嘴在偷笑。
徐茵瞥他一眼,知道这小子在笑啥,笑她的假名“徐英雄”呗。
乱世出英雄知道么小子
徐茵在心里欢乐地吐槽。
没想到转天,她就让自己的假名坐实了。
穿过一座光秃秃的柴山时,遇到了一拨拦路打劫的。
说是山匪不合适,因为看穿着,这帮人明显跟他们一样是逃荒的灾民。
劫的也不是财,而是粮和水。
“识相的把你们的水和粮食交出来”
为首的男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壮年汉,左边眉毛断了一截,举着一把斧头恶狠狠地放话。
他身后五六个年轻后生,有的握斧头,有的拿柴刀,像狼一样盯着徐茵一行人。
王大牛壮着胆子和他打商量:“好汉,不知你要多少粮,我这也不多了,但能匀你一些。水我们也没有”
“放屁我看你们前头刚解下皮囊喝过。统统给我扔过来再多说一个字,下场就跟这一样”
断眉男举起斧头砍向身边的树,树应声而倒。
王大牛一家瞬间一声都不敢吱了。
“我说,”徐茵放下板车,活动着手腕懒洋洋地走向对方。
二郎吓得跳起来去拉她,却连衣角都没碰到。
“干什么不好,非要干坏事你爹妈没教过你,不义之财不可取吗”
说着,徐茵抬脚踹向断眉男,看似轻飘飘的一脚,对方被踹出了三丈远。
“砰”
“啊”
“峰哥”
后生队伍里跑出去两人,去扶哎哟哟喊疼的断眉男。
另外四个后生气势汹汹地朝徐茵围拢过来:
“小子你胆很肥啊竟然敢踹我们峰哥,不想要这条小命了是不是”
“我看不要命的是你们自己”徐茵担心迟则生变,快刀斩乱麻地一人一脚。
“砰”
“砰”
“砰”
一个接一个麻包似地飞了出去。
断眉男一行人见她这么不好惹,彼此搀扶着跑了。
不仅王大牛一家看得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后方与他们一样逃荒的灾民,远远望见这一幕,也是吃惊不小,乖乖一人挑十多个,还把人踹跑了高手哇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