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世界,凡俗人间。
正所谓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天上不过几刻钟,凡俗世间已然是过去了月余之久。
而洪荒大地上,也是发生了数之不尽的变化。
除了当时斗战的两位当事人外,无人知晓那日元始天尊与女帝之间发生了什么,但阐教门徒却能见得,自家老师没了往日那般彷若世间万物运转都握于掌心的恢弘气魄。
近来行事,却是生了些莫名的急躁。
许多事情原本需要时间来发酵,但他已经流露出几分等不及的意思。
这般情形,难免让以燃灯为首,本就对阐教归属心不强的些许人,脑海里那点别样的心思越发兴盛起来。
仙神间的勾心斗角,互相谋算暂且不提,且说那人世间。
自那日说书之后,摘星楼火遍整个朝歌城,李桐的声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惜的是,自那日过后说书先生就彷若是消失了一般,再也不见其出现在摘星楼里,就更别说开门说书了。
这让无数翘首以盼,期待着他下一场说书的人无比失落,但也无可奈何。
只是心中还牢牢记着他那个未曾来的言说的承诺,隐有无尽期许。
而隐于朝歌城,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姜尚,对于那不思进取、不慕正道的帝辛越发失落起来。
诚然,这摘星楼里的说书人玄奇无比,讲的故事也是分外引人入胜,但这一切于这天下黎明百姓又有何益呢
只见朝歌城中歌舞升平,却不见四海之内叛乱四起,争斗不休,无数子民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而这一切,便是这个只思新奇的商朝大王所造成的啊
帝辛,亡国之君也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就是一发不可收拾,再加上隐隐听闻朝中传来其又有征发徭役,修建什么鹿台的说法。
当即就是决定要离开此处,遂带着弟子辞别友人,从朝歌中离去,隐于磻溪,终日垂钓静待有缘人。
而在他之后,为了救回老父的伯邑考携众多宝物,过汜水关,又穿五关,渡黄河,久经旅途,终至朝歌城。
紧紧关注于其的仙神,瞧见此般自是传信而回,言问接下来该如何谋算。
昆仑山,玉虚宫所在。
有仙人立于琼楼玉宇中,沉声交谈。
“广成子师兄,那伯邑考已然是到了朝歌城中,接下来又该如何”
近日来不堪自家那孽徒烦扰的太乙真人,面带忧虑遥望巍峨昆仑诸山,缓缓言说到。
“又能如何呢”
却听他身旁广成子似是带着几分恼怒,但依旧平静道:
“若非那说书人坏了我等布置,此时只需坐观那截教中人在天道大势之下随着那商朝一同颠覆即可。”
“哪里又会像现在一般,还要我等亲自下场,再做谋算”
“唉,谁说不是呢。”
太乙真人叹息,对于这个事情他也是深有感触。
若说此时阐教中对于李桐的怨恨以及芥蒂最重的是谁
那就,非太乙真人莫属了
盖因为他那好徒儿哪吒在学习了说书人的妖法之后,已然是和他起了争执、生了嫌隙。
对于他,更没有了往日的尊敬,变得陌生许多。
甚至于他所言话语入了哪吒的耳中,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就不会进了脑袋,就更别说听他的话了。
纵然现在他勉强还能以恩师之情将其束缚在身边,但一旦放出这小儿定然不会听安排号令。
数十年苦心谋划,一朝化作流水东去。
便是他为修道有成的大神通者,亦是难掩心中怒火。
奈何,他却是拿那说书人没有丁点的办法,甚至还要无奈的看着他不断的在洪荒世人面前耀武扬威。
这,何其让人无奈。
“纵然恨那说书人坏了我等的谋划,但眼下要紧之事还是要尽量让一切落于我等掌控之中,重归旧途。”
太乙真人压下心中积郁,长叹一声如此言说。
“师弟所言有理,却是我陷于前些时日的落败之事中,过于哀怨了。”
广成子眼中神光一转顿去之前颜色,变得分外锐利起来。
道:“那帝辛得了说书人助力,此时已然是脱了狐妖迷惑,不复往常之态,加之其身份地位关键我等不好再在其身上做手脚。”
捋着长须,他眉眼中流露出一丝澹漠无情之意:
“不过此般虽对我等谋划有些干扰,但也无伤大雅,以周代商乃是天命,无物可逆”
“此番,便由我亲自走上一遭,拨乱反正。”
此话一出,太乙真人脸上顿时出现一抹喜色,他是不愿意轻易插手这般人道杀劫之中,故而方才会同广成子言说此事。
毕竟,不是谁都能有那般好运可以做得帝师,赚取无边功德护身的。
这般喜色在面上一闪而逝,太乙真人便收敛喜意,正色道:
“师兄既愿出手,那当是再好不过了。”
不置可否的扫了他一眼,广成子一甩衣袖从其身边缓缓而过,正是当他的身体完全要略过太乙真人之时,似是告戒一道:
“师弟,可是要看好门人,莫要误事啊”
“师兄告戒的是,我自当多加看管。”
盘旋五日之久,感慨于朝歌繁华,且那摘星楼雄伟非常的伯邑考,今日终于是打足了勇气,立于午门之外。
他不敢擅入其中,生怕因为贸然行事触怒了大王,为自家此行横添变数。
只能在这里等待着,寻一人引见。
好在没过了多久,他就看到一个衣衫华丽不似寻常人家的骑着高头大马而来。
定睛一望,神色中顿时间充满了喜色,此人却是那亚相比干。
伯邑考慌忙间拦于马前,跪地而拜,高呼道:
“亚相,我是罪臣姬昌之子伯邑考”
思及七载光阴未见的老父亲,不由的泪水漫出,悲呼:
“父亲得罪大王,幸有您保护方才留下一条性命,如此恩情天高地厚,无以为报。”
“只是七年过去了,父亲被关麦里,而我作为人子亦是寝食难安,思及大王宽宏,便于家臣讨论将祖传镇国的宝物献上,只求大王开恩,得以让家父归国。”
比干注视着下方那个泪水连连的男子,心中也是升起一阵不忍。
同时间也是为姬昌暗道不平,埋怨当年大王昏聩,怎就能不问青红皂白将其羁押七年之久呢。
好在,现在大王终于认识到了妖妇用心险恶,重复英明神武。
想来此番,定然会赦免了此人。
“这伯邑考,倒是来的是时候”
“若在早些年月,怕是非但救不会姬昌,自己也是凶多吉少。”
心中如此感慨一句,比干下马将其搀扶起来,二人站于午门前。
他心中既然决定了要帮伯邑考行事,那当然便要知晓此番他所献之宝为何物,于是就问道:
“不知公子所献,是为何物”
伯邑考此时也是收敛了悲苦,抹去泪水,向他一一解释:
“自始祖所传下了一辆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猴,美女十名,以此代父赎罪。”
尔后,又将这般宝物效用逐一解释。
比干面色不动,只是点头但心中却是有些不愉。
帝辛好不容易幡然醒悟,从游戏之物中走出,不在霍乱朝政,渐复英明,你这小子现在又献这些玩物,不是又在害大王吗
还有那美人,就更是不可取
现在朝堂上下臣子,简直就是谈美人色变,惶恐昔日妲己之事再现,上书让帝辛不要沉迷后宫还来不及,怎会给其送美人。
“此子不智。”
比干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言辞恳切的伯邑考,见他一副救父心切的模样,心中倒也没多怪罪他。
只是想着,一会告知大王时,便将这美人掩去不再提起。
思量好了,就宽慰伯邑考道:
“公子拳拳孝心,我怎能不允,且放心我定替你传于大王,不负你之来意。”
言罢,他就取过伯邑考手中奏本,快步离去。
只见伯邑考满怀期望的看着他的身影,心中希望那残暴无边的大王这番可以看在他献上宝物的份上,网开一面放归自家父亲。
正这么想着,忽然看到比干匆匆回头,道了一句:
“你莫要急切,大王乃圣明之君,定会为你孝意而动,释放西伯侯的,且回去等待吧。”
一言罢,他便又急匆匆离去。
直叫听得这番言论的伯邑考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帝辛,圣明之君”
宫阙之中,帝辛持卷高立。
修持武道法门愈久,加之身为此番量劫诸般主角之一,王朝气运如同烈火烹油般勃发的缘故,一身气机却是在短短时间内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急切的催生中,让其一身实力竟然如渊似海,让人望之难测,便是比之身负玄奇之力的李桐也是不遑多让。
最为离谱的是,还不见虚浮,无比沉稳。
实力壮胆气,胆气更能生气量,此时的帝辛早已和先前那人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张面孔神清不动,眼神似是垂眸于掌中书册之上,堂下比干言语好似丝毫不能引发他的心神变化。
“王上,罪臣姬昌触怒大王,本应处死,但您宽宏免其死罪拘于麦里之中,臣等感谢王上宽恕之恩。”
“而今七年已过,罪臣之子伯邑考冒死上书,欲代父罪,请愿大王放其父亲归国。”
“为表陈恳,特意献诸般宝物。”
比干不带丝毫主观情绪的陈述完全,躬身而立,垂眸中不在言语,静待王言。
而此时,帝辛听罢此言,心中似也有所触动,被伯邑考拳拳孝心所感,念及自家先前被妖人迷惑所做下的荒唐事,此时便是有心放其父归去。
不过倏忽间,他却又是一念顿起。
李桐一去天外不归,曾言说于他的约定到了此时也无有下文,他虽心有万分急切兴商之念,但李桐不在也无处去求。
只能梳理政务,处理先前荒唐事,并且派兵镇压诸侯叛乱之事。
此时间,则是想起了那些恍若蝗虫一般,大大小小络绎不绝的反叛的诸侯,不由心起厌恶。
李桐所说之言一刻都不曾忘却,他犹记代商者,周也
小诸侯国不成气候,大军一至翻掌俱灭,让他稍有担忧的不过是那东西南北四大伯侯罢了。
而这西伯侯姬昌,自家无端囚他七载,焉能知其没有反意
不过在他看来,若无先生一般的仙神插手战事之中,以现在渐修武道法门的将士之力,便是四大诸侯俱反,他镇压起来也不过是稍微费些力气而已。
心头念转,片刻间就已然是有了注意。
骤然放下手中书卷背手于身后,轻抬头颅露出那一双漫溢神光的双眸,注视着比干澹澹道:
“本王感其孝心,愿成全他之心意,放归姬昌。”
话音落下,静静等待结果的比干也是不由松了一口气,由衷的为伯邑考感到高兴,同时被大王的英明所钦佩。
正要代其言谢,便又听帝辛一言。
“既然他愿以身代父罪,本王自也不会驳其心意,不过便就不必关于麦里之中了。”
帝辛稍一沉思便道:“吾亦长听闻其素擅长鼓琴,正好吾要修鹿台、祭玄鸟,便让其来编祭乐吧”
“臣,待伯邑考拜谢大王。”
比干原本以为此时又生了周折,但一听就觉这非坏事,反而倒是件好事。
既显王恩,又不会让天下人轻视了大王。
就是嘛,西岐那便可能会有些意见。
但大王都愿意将西伯侯放归了,他们又怎会有怨言呢
况且来说,编祭曲之事于伯邑考而言,正是可以让其一展所长,非是惩罚而是奖赏
如此想着,比干便同帝辛告退,外出去寻伯邑考准备将此事告知于他。
而他准备献上的诸般宝物,比干略提一嘴,帝辛却是提都未曾提过。
皆因,此时的帝辛,已经不在乎这些毫无用处的身外之物了啊
良久。
待比干不见了身影,帝辛方才吩咐随侍唤来费仲,将一事交由他去做。
“本王欲放归姬昌,但心有怀疑,驱你一试。”
帝辛负手而立,堂皇说道。
正欲将原本的说法向费仲一一道来,让其试试姬昌是否有反意。
忽的,他眼神一迷,说出好些话语过去。
片刻后费仲领命而去,帝辛轻晃头颅暗道自家是否进来醉心政事,坏了身体,竟然有些莫名晕眩。
不过也没有过多注意,继续伏桉。
未曾见得,身后玄鸟显化,朝天高吟。
眼眸之中,已有怒火燃起。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