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楼六楼瞭望亭。
祭酒负手而立，眼中金光显现，目光好似穿透了层层障碍，落在秋雨阁二楼大堂中。
金瞳术，练至大成可隔物视人，可用元炁阻挡。
“相貌果然与剑祖观想图一般无二。”
祭酒喃喃自语，正待仔细审视王凡时，王凡好似感受到了窥探，猛地扭头，隔着层层障碍与祭酒对视，眼瞳上划过两道流光。
什么鬼东西在看我巡仙司闹鬼了
正待下楼的王凡困惑不解，平摊手掌，一道无形刀气于掌中成型。
祭酒吓了一跳，紧忙驱散术法，双眼恢复如常。
“你在看他”
饮茶的李无道斜了祭酒一眼。
祭酒呼出一口气，回到茶几前坐下，皱眉道：“刀气他真的是剑祖”
李无道淡淡道：“剑道本就脱于武道。”
“可是他的刀气中有意，不是剑意。”
“嗯”李无道猛然抬眼，凝重道：“师兄没看错”
祭酒摇摇头，坚定道：“不会错，不是剑意，更像”
说到这里，他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刀意，这是刀意，学宫那些小子专研的刀意”
“刀意”李无道端茶的手抖了一下。
剑祖会用刀，凝聚刀气倒是不稀奇，剑道本就是剑祖从武道中摸索出的，两者间的区别只是有无“意”。
意是剑修独有的，剑修的意，便是剑意，凝聚剑意要有剑心。
剑心生剑意，这就是独领风骚数千年的剑道，直到道尊出世，剑道才被道术盖过风头。
李无道虽不走剑道，但也知道剑心为何，这是大道之境，也是心境。
心境是唯一的，一个人不可能有两个剑心，换句话说，一个人不可能掌握两种意。
以剑祖之才，从武道中摸索出刀道凝聚刀意，原本倒是很正常。
可是，他已经走了剑道，就算以剑祖之才，也不可能拥有两种意吧
李无道深深皱起眉头，看了祭酒一眼，沉声道：“师兄怎么看”
论智谋，祭酒不如他，论修行见解，十个他也不如祭酒。
祭酒闭目沉思，片刻后缓缓睁开老眼，凝重道：“两种可能，一是他剑心破了，弃剑修刀。”
李无道点点头，他记得对王凡的调查结果中，王凡携带一把无锋黑刀。
所以这个解释很合理，也能解释王凡存活至今，龙阙却成了剑阁至宝的谜题。
“二是他无心生意。”
听到祭酒说的第二种可能性，李无道愣了一下：“无心生意这怎么可能”
无心生意，是说王凡没有刀心，却能凝聚刀意，这种可能性完全是在颠覆剑道。
祭酒摇摇头：“我也只是猜想，不过，以剑祖之才，或许真能无心生意。”
李无道收敛失态的面部表情，跳过这个话题，想了想，凝重道：“师兄，人来时，切记不要多嘴。”
他请王凡来，是要确定王凡为何入世，还有就是拉拢
拉拢剑道之祖，如同道尊、孔圣等人一样的第四境强者
若没有问心阁一事，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诛杀王凡，杀不掉也要让王凡离开大秦。
但，有了问心阁一事，他算是看清了王凡的本性，贪财好色，心怀正义，心系苍生。
这种人，是友非敌。
而王凡贪财好色的本性，对他来说不是缺点，反而是给他留下了拉拢王凡的门路。
是以，此番大计，他绝不允许祭酒乱说话得罪王凡。
祭酒冷哼一声，端茶慢饮，不搭理李无道。
茶室寂静下来。
不多时，茶室外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
李无道与祭酒一同看向门口，在那里，王凡跟着一名吏员踏门而入。
“司正，人带到了。”吏员低头拱手。
“嗯，关上门。”
“是。”吏员领命，转身离去，轻轻关上房门，临走时古怪地看了王凡一眼。
茶室的门，极少关闭。
王凡入门后，先是打量一眼茶室的装修。
雕梁画栋、古色古香、清静幽雅
一个个形容词从他脑海里蹦出来，越看越羡慕，这才是生活啊，等他赚够了钱，也要买一个大宅子，置办一个这样的茶室。
待吏员离去后，他转眼看向开口说话之人，只见那人身穿蟒袍，气质不俗，人至中年，却很有魅力，是那种能让喜欢大叔的小胡娘尖叫的类型。
这位应当就是巡仙司的头头，司正李无道。
嗯我在这个年龄时，绝对比他帅。
王凡暗暗想到，忽地想起自己是从上古时期活到现在的老怪物，好像身体不会衰老了
那没事了。
王凡咧嘴一笑，目光一转，又看见一位老者。
此时老者正看着他，面色古板，看不出喜怒，半张着嘴好似要说些什么，却没有一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
这老头是谁能跟司正坐在一起，难不成是太尉
王凡收回目光，对着李无道拱手道：“司正。”
话一出口，他惊觉发现自己面见这么大的领导，却丝毫不慌，而且语气没有丝毫敬畏，腰也不躬着。
这我又发病了
王凡愣了一下，人的性格一部分是天生，一部分是环境塑造，他当了那么多年兵，心态不是做仙短短半年就能改变的。
可是，他现在没发病啊。
转念一想，他从第一次发病开始，对慕容笙笙就少了敬畏之心，第二次凝魂后，这种敬畏之心就完全消失不见了。
想到这里，王凡猛然一惊，不理会李无道，低眼凝视地板，摸着下巴沉思。
现在的我还是我吗
他不由得在心里发出疑问。
李无道见状，刚张开的嘴巴闭上，没敢轻易开口。
祭酒见他师弟沉默，倒是想替李无道接待王凡，张了张嘴，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片刻后，沉思中的王凡洒然一笑，喃喃自语道：“我就是我，我就是王凡，什么归海言心，滚蛋去吧。”
这句话声音如同蚊鸣，但李无道师兄弟都是仙境强者，肉身已经脱凡入仙，五识远胜寻常修士，将这句话听个清清楚楚。
李无道与祭酒对视一眼，后者用目光询问他王凡所言何意。
李无道没解释，深呼一口气，缓缓吐出，起身对王凡拜了一下，随即做出邀请的姿势笑道：“请坐。”
祭酒也一同站起身，对王凡拜了一下。
两人一个是巡仙司司正，一个是稷下学宫祭酒，对王凡这般姿态，要是让人看了去，不知要惊掉多少下巴。
王凡就被惊到了，他不知道老者是谁，但知道李无道是谁啊，这是巡仙司的头头，最大的官，对他一个小校尉这般恭敬
李无道脑子瓦特了
虽是这样想，王凡却是不紧不慢地走到茶几旁坐下。
李无道师兄弟见他落座，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随即一同坐下。
王凡看着李无道送到面前的茶水，轻轻端起，没喝，先是看了祭酒一眼，随即看着李无道询问道：
“司正认识我”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释，以李无道的位格，只有知道他的身份能让李无道做出这般姿态。
李无道闻言想起王凡进茶室后的自言自语，摇摇头笑道：“今日李某与阁下第一次相见。”
“哦。”王凡点点头，一口饮进热茶。
不认识他，但应该看出了他是仙。
在看李无道的姿态，没把他当成小校尉，这
王凡眼睛一亮，放下茶杯笑道：“我只是司正手下的校尉，司正不必这般客气。”
所以，你要给我升职加薪，给个太尉当当啊。
王凡在心里补上一句话。
李无道闻言，没按王凡心中所想行事，反而是神态彻底放松下来，亲自给王凡填满茶，笑道：
“王兄倒是随和之人，是李某多虑了。”
顺杆子上爬，李无道一句王兄，自觉拉近了与王凡的关系，随即为王凡介绍道：
“这位是李某师兄，赵晁。”
赵晁，这名字好别嘴啊王凡心里吐了句槽，热情地对祭酒拱拱手，笑道：“赵兄。”
他也是会顺杆子往上爬的人，跟李无道打好关系，他才能升官发财啊。
他的志向只是娇妻美妾混吃等死，这一点，归海言心的性格影响不到他，反而会放大他这个志向。
只是对一个老头称兄道弟，他还有一点不适应。
祭酒扯动脸皮，强行做出一副笑脸：“王兄。”
他有点紧张，这种紧张感他许久未曾体验了，上一次，还是第一次面见孔圣。
王凡只当他是性格冷淡，笑了笑后，看向李无道，直奔主题：“司正叫我来有什么事”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