犭,自它生出记忆的那时起,它就在森林中游荡。
它像是个孤儿,每到一处,它会发出“娲”之长音,予以标记。
这里就是它的家,哪怕新家也是家。它不懂什么叫做孤独,若没有回应者,它就抽取源质,分出一具化身来作同类,彼此应和。
后来,它在这里游荡久了,范围广了,当它长音的诸般细节,如同蛛网,几乎布满方圆数千里的角角落落,一道伟大的意志顺理成章降临。
意为气机,念为发动。
伟大的意志,以意念成就的机括音。
这是一种能超越种族、历史、界域的沟通方式,为一道极为高级的嵌入式音波的信息源传递。
简单的机括音写读,犭颇为好奇地歪着它的锥形面颊与口吻,杏核状的深邃眼眸,首次显露拟人化的思考神态。
“长音勾连仪轨源质晶水嗚娲进阶须”
从这天起,犭开始明白了它生存的意义与使命,即便也在同天,它的同类化身去了幽暗森林的最北面,与它彻底失去了联系,它也不在意。
犭静静地呆在天幕背景里,每天看着各种各样的生命,在它的眼皮底下经过,看它们的出生与死亡,看每段生命的旅程,轰轰烈烈与惊心动魄。但那又怎样一切亦如冰原上的飓风,无论过程多么狂暴,还不是起于青萍之末,归在尘埃落定。
“细节线索因果”
犭就这么思考了好久,不知不觉,根茎树的暗红花苞开开谢谢,三个轮次过去了。
直到有天,一群从北面来的奇怪生物闯入了它的视线范畴。
“源质一点二点三点皆为残缺的源质”
犭,歪着头数着,露出不屑的表情。
仅为了标记,符合仪轨,它仰首发出“娲”的一声长音,轻而易举以它专属的嵌入式音波,在那些“源质体”种下细节,埋入伏笔。
从那时起,犭就是幽暗森林那个伟大意志的代言者,在它眼中:“万物皆源质”、“生物皆线索”。
当然,幽暗森林原生的那几头好勇斗狠的家伙,它知道它暂时惹不起,躲着它们就是。另外那个粉红色的大家伙,源质虽高得吓人,但它仅是头贪吃的胆小鬼而已。
“胆小鬼”
犭,眨眨眼,显露古怪的笑意。
很快,它的同类回来了,当初的一头变成乌泱泱的一大群。虽然它们无不在它的“娲”之长音,悉数臣服听它号令,但犭还是怒了。
“残缺的源质残缺那部分哪里去了”
犭,偷偷地去了北面,又静悄悄地回来。
从回归的那刻起,犭最讨厌它的本体被其它生物或什么未名东西观测到。它开始神出鬼没,又抽取源质,打造了二十七具化身。至此,它再也没有具体的形态,只剩下如轮廓线般的细节与线索。
在根茎树的暗红花苞即将开谢的第四个轮次来临之际,幽暗森林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虚灵体”
犭仔细将他们打量。而后,它以无处不在的“娲”之长音,在那些虚灵体内写入细节,埋下伏笔。这回,它的线索布得极为艰难与辛苦,甚至一不留神,差点被一位源质七点的虚灵体发现它的本体。
“虚灵体大麻烦”
犭,不堪其烦,忍不住提前勾连因果,机括音开启,机制演化真实,从而将那位孜孜不倦追寻晶水下落的虚灵体,拽入泥炭浮岛
令犭万万没想到的是:万年没有动静,遗落在南境的一具上古武者试炼的机制,竟然不知为何被提前触动,悄然开启。
从某个角度,犭也是极为被动与无奈的。
因为此回变数实在太多。
就像此刻,在犭的眼皮底下,原先被崔勉之与岑虎石哥联手打出碗口大裂缝的无形壁障,还未等机制修复,就见一记黑点,在西北方位出现,随着黑点放大,无形壁障再次出现裂纹。
这正是韩原以“原始空洞变化经”行“打进杀”,从而将犭辛苦埋下的一记伏笔彻底打断。
犭,张大嘴巴,尚未等它拟人化的惊诧表情成型,这时,就听一声冷哼。
“可笑一具残留机制,泥古不化,让我出局,简直妄想哼”
一道宛如洪钟大吕的钹击,一连串高速的嵌入式音波咒语,他再度回归三丈三的拟修真态。
腾身一记大手印,跟随机括音的尾声。
旦增次吉运慧眼,窥及漏洞,他一掌就拍在无形壁障之上。
“嘭”
裂纹密布,原本就在苦苦支撑的一方壁障,再也承受不住,犹如万花筒被一击打穿,各种瑰丽无比的色彩,从一幕幕演化真实的人生片段的泡影中,碎裂开来。
对于犭来说,这次打击的后果,尤其严重,它以细节与线索布下的屏障,适才一举被灭了近万道。
它所谓辛苦打造的伏笔皆被打乱。
且这还不算完,受制于机括音延迟,原本被困在犭借助仪轨演化因果境中的琼妖纳延、大锤和尚、任轻愁都抓住时机,各行杀招。
就算这头犭再强,在陷入这等境况,也一时乱了方寸。
刹那间,它千辛万苦布下的线索,再被切断万道。
“喀剌剌”
机括音断断续续,却是再也遮掩与约束不住。
“好枪法”
说时,受之强大的对手压迫,岳宠枪行“虚实”招架,连退三步,当脚尖踏正实位,他低喝一声,翻身就是一枪。
这一枪在韩原看来行得极为朴实无华,毫无一丝多余,已是武者所能行枪的极致。
旦增次吉的脸上也第一次流露出慎重表情。
任轻愁更是赞道:“此乃真正武道天才也当为吾等楷模”
岳宠一枪就将那人扎个透心凉,那人不禁面现尴尬神色。
也就在他的身躯即将化为虚影散去。
岳宠冷声道:“此番由于你受机制邀约而来,我胜之不武,我记住了,你的名字叫:黄、飞、虎”
当那姓名被岳宠完整道出,至此,机制彻底崩溃。
无尽的深渊中,传来“牟”的吼声,似愤怒,似不甘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