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石庐。
灰色的墙面饱经风霜,带一点淡淡的青苔,下方墙围上的玫瑰石刻栩栩如生。
一张藤摇椅。
通体呈现出摩挲已久的柔润光泽,随风摇晃之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组合成一支悠扬的曲调。
又透出丝丝缕缕的哀愁。
某一刻,风起、云动。
两条人影从天边出现,一转眼就到了近前。
“这里便是石庐,不是说在须弥山上”
静轩居士恢复了以往的精神奕奕,带着造化之主赠送的“肉身”,着一袭青灰色的袍子,举手投足都透出浓浓的宗师风范。
献祭失败,却意外地得到了“造化认证”,现在他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同了。
“自然是在须弥山上,但石庐的规矩,但凡有手艺人前来挑战,必得应战”
小星主就还是以往的模样,神色冷清,单手立掌,猛地朝着石庐一抓。
口中发出春雷般的厉喝:
“鬼圣白玉手,屡次三番算计贫僧,给我出来”
“呵呵”
藤摇椅晃动略停,十分人性化地顿了一下,似乎摇椅上有人打量了小星主一眼。
虽然椅子上,除了空气再无它物。
“小星主兴师问罪而来,本座却不必一定理会。手艺人的事,与你无涉。”
轰
烟云激荡。
小星主的龙爪手触及到石庐外围,立刻就被一层无形的障壁弹开。
“规则所限,非是手艺人,不足以引发鬼圣的感应,还得你来”
小星主让过一边,
换静轩居士上。
“鬼圣,前次一晤,本司正心怀仰慕,特来回赠阁下之恩。”
踢馆就要有踢馆的样子。
鬼圣白玉手三番两次为难,为破沙游局,必须要提前下手,给出教训。
这是其一,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老天司给“假献祭”的事情气得不轻,责令静轩居士挑战鬼圣。
这代表了师门的尊严和脸面,他必须要表现出十二分的真诚。
“前次你又是谁,本座不认得啊”
摇椅晃了两晃,传出来的声音,带着三分轻蔑,三分嘲讽,还有四分疑惑。
“现在认识也不晚。”
静轩居士态度越发谦和,抱拳施礼,
“奉家师之命,前来摘了石庐天下正宗的招牌,但凡灵造司所在,石庐退避三舍,为此本居士只出一刀,其余的庐主看着办”
鬼圣:
谁
灵造司的老鬼,什么时候收了个徒弟
说话的功夫,静轩居士掏出了司正刻刀。
手腕一抖,灵光乍现。
嚓
一道光芒划破虚空,带起浓烈的火光。
火光之中,又有雷芒闪动,嚓嚓嚓,击穿了空气,电光石火闪烁,
“正”字现形。
最上面一横,在石庐与藤椅之间划出一道深沟。
中间一竖,又切开了地面,顶上与第一笔交汇的地方,正好抵在石庐的门口,把偌大的石庐弹得滴溜溜乱转。文網
后面还有三笔,没有完全交汇,显然尚有后招,却引而不发。
“你凭什么”
藤椅原地打转,跃起到正字上空,与正中间如刀的一竖遥遥相对,抵住了司正刻刀的刀尖。
“造化刻刀得造化之真意,本座姑且承认你手法不凡,但要罢黜石庐正宗品级,就算老天司亲至,也还不够分量。”
是吧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静轩居士呵呵一笑,
“你与玉帝联手算计老天司,逼他以身合道,这事儿瞒得了谁
以前只是竞争对手,本司尚可忍你一时,从今往后,灵造司不会再退一步,你欠老天司的,更要加倍讨回。”
这一番话说的义正严词,更多是做给人看。
鬼圣明显有些懵逼,
“石庐避世不出,何时成了你的竞争对手”
“咳咳,”
小星主轻轻咳嗽了两声,递了个眼色给静轩居士,
“此时天庭大战未起,石庐尚未现世。”
静轩居士:那你不早说
“我知道了”
鬼圣略一沉吟,已经想通了个中关窍,微微笑道,
“还真是避不开的因果,老天司之事原有内情,但你咄咄逼人,真当石庐无人了”
“今日只是前来下个战书,”
静轩居士见风使舵,立刻有了决断,
“这一刀便留待来日,就是不知道庐主的沙游局,能不能挡住我这一刀”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鬼圣发出浅浅的笑声,“本座避世不出,多少年不曾与人动手,还差点中了你的激将法。年轻人,虚张声势的本事不错,但石庐不是你秀演技的地方,滚吧”
啥意思
鬼圣的话,让静轩居士一时没反应过来。
石庐不是一向把灵造司当做毕生之敌,怎么自己会受到如此轻视
“他的意思,你的分量不够,所以不屑出手,让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小星主言语刻薄,说的却是实情。
“就算你掌握了造化之刀,那也要看刀握在谁的手上,你是刀,本座是执刀之手,就等你再磨得锋利些,再来挑衅本座吧”
摇椅轻轻下压,底座下释放出一股玄妙的气息。
似清风拂面,却中和了正字中间一竖那凛冽的杀机。
天意之杀,于焉止歇。
鬼圣的眼光和手段,由此可见一般。
虽然如此,但他也总算勉强出手了半次。
在他看来,已经给足了静轩居士颜面,是千载难遇的尊荣。
“执刀何须用手,玄妙存乎一心,庐主你的眼界,浅了”
静轩居士收了刻刀,轻轻拍了拍手掌,转身准备离去。
小星主笑眯眯地,双手合十,冲着鬼圣石庐的方向施礼,
口中发出诛心一语,
“鬼圣白玉手,这一局你输的不冤,可知灵造司司正静轩居士,乃是天道认证的造化天司。”
什么
摇椅再次停止了晃动,僵在原地。
这话若出自别人之口,他或许还会存疑。
但现在说话的人是小星主。
却不由得他不信。
嗖
小星主激荡风云,身驭清风,倏忽而去。
静轩居士的身影随之消散。
几分钟之后,石庐上方探出一只洁白无瑕的玉手。
向下一抓,凭空产生的吸力,将正字所留下的痕迹快速弥平。
倏地,一声轻笑传出。
“你终于来了,今日之战只有一半,剩下一半,敬请期待”
静轩居士头戴高冠,身在天意之间,光焰无俦,气势冲天,由下向上斩出一记掌刀。
云层中的玉手乍然收紧。
浩然云烟从手指尖散出。
玉手又快速收回到虚空之中。
看起来一切如常。
石庐之畔,微风轻拂。
啪嗒
一声轻响,石庐上一块牌匾却忽然落了下来,摔在地面上,瞬间粉碎。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