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园里,苏老太太扫了眼有些心不在焉服侍自己用早膳的苏二太太,淡淡道,“这些事儿让下人做就行了,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苏二太太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夹汤包的时候不小心居然把皮戳破了,汤汁滴了几滴在粥上,粥面上还泛着油花
对于一个当了人家二十多年媳妇的人来说,这个错误委实也太低级了
苏二太太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忙把粥撤下去,要再盛一碗,方嬷嬷却接过汤勺,笑着道,“二太太快坐吧,老奴来就好”
苏老太太也示意她坐下,“你就别忙乎了看得我眼晕。”
苏二太太讪讪应了声是,这才坐下来跟苏老太太一起用早饭。
就听苏老太太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我看你精神好像不大好的样子”脂粉都有点遮不住眼下的青黑了
苏二太太轻扯了扯嘴角,“大约是没睡好的缘故”
能睡好就见鬼了
自从那死孩子跟她说找宋昀盼表白被隋轩隋婉撞破的事,她已经连着好几天都睡不好觉了
不止是夜里,白天她也过得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姐姐随时会冲上门找她算账
可说也怪了,这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隋家母女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连隋婉也只是当晚回去住了一夜,后头依旧每天跟姐妹们一起上课女红,同去给她请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让她心里反而更没底了
就听苏老太太继续道,“姻缘姻缘这婚姻大事,也是讲缘分的我知道你一直想撮合珩哥儿跟婉姐儿,亲上加亲固然是好,可这也得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思。强扭的瓜不甜,若是哥儿实在不愿意,你也不能太逼他了”
苏二太太大惊失色地抬起头,“母亲,您,您都知道了”
苏老太太不以为然地冷哼了声,“谁不知珩哥儿是你的眼珠子,他要不是做了什么十分逆你意的事,你能舍得弹他一根手指头想来也只有为了这事了。”
在听雪堂动手的事,瞒得过别人,却是不可能瞒过她的。
苏二太太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这事早晚也瞒不过苏老太太,不过在山穷水尽之前,心里总还存了点幻想再说连她都有点不敢面对苏老太太知道真相后的场面
苏二太太只好闪闪烁烁道,“您说的道理我都懂只是这孩子也太胡闹了”
苏老太太不明所以,闻言就安慰她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着急也没有用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他若不愿意,你还能硬逼他不行便是能逼他拜堂,难道还能逼他洞房,逼他一辈子夫妻和睦,举案齐眉总归得他自己喜欢才行。”
苏二太太暗自腹诽,心说您现在说得好听,等将来知道了您那宝贝孙子干的好事,只怕比我还暴跳如雷呢面上却不敢流露半分,只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
在静园里食不知味地用完了早膳,又陪着苏老太太聊了会闲话,苏二太太这才起身出来。
如今正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之际,苏老太太也是个爱花的,因而早早叫人从花房搬了些花花草草放在院子里,闲时也会亲自浇水解闷。
苏二太太刚出门,就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拿着壶站在花株前浇水。
见她从屋里出来,宋昀盼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把水壶放下,连忙走上前。
苏二太太冷眼看着越走越近的少女。
凭良心说,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苏珩。
你瞧这小姑娘长得多漂亮啊
阳光照在缎子般的秀发上,巴掌大的小脸细腻得好像最上等的美玉,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清澈澄净,仿佛泛着波光的湖水,单薄唇瓣又粉又嫩,像枝头初绽的桃花
一切都美好得几乎不像真的
莫说是苏珩这般自幼家教森严,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郎君,就算有定力的成年男子,又有几个能抵挡得住如此绝色
可漂亮能当饭吃吗
娶妻娶德,纳妾纳色。
就这么个除了脸蛋,全身上下一无是处的小丫头,居然能让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忤逆她,宁可连名声身份都不顾了也要迎娶她
她凭什么
宋昀盼也感受到了苏二太太异样的目光。
自从那晚从灯会回来,她这几天过得也浑浑噩噩的。
当时沉浸在浓情蜜意里,又有苏珩一路开解安慰,她脑袋晕乎乎的,还不觉得如何,待回了家,人清醒过来,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隋婉那可是二舅母的外甥女是她千挑万选的儿媳妇啊如今却被她撞见他们这事还怎么可能善了
哪怕二表哥把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让她什么都不用管可她又怎么可能真的置身事外
所以这些天,她不敢出门,更加不敢见人。
她害怕一切又会变得跟梦里一样,她害怕下人们的鄙夷轻蔑的嘴脸,更怕面对长辈们痛心失望的目光。
也好在她向来深居简出,就算几天闭门不出,居然没引起任何怀疑。只是第三天苏潇来找她玩时,忍不住跟她抱怨:原来那晚好几个街道都发生了拥挤踩踏,连她跟苏蓉等人也走散了,最后还是出动了五城兵马司,这才有惊无险,没有酿成什么祸事。所以那晚她跟苏珩的先行离开,倒变得合情合理一点都不突兀了
今天,她也是挣扎了好久才过来给外祖母请安的,谁知一来就听说二舅母在屋里
她强忍住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不停地给自己加油鼓劲儿她不能总是躲在二表哥身后,不管二舅母能不能接受自己,她都应该勇敢一点,而不是像梦里的宋昀盼,一辈子都唯唯诺诺,让人瞧不起
可所有的勇气,在对上苏二太太那双犀利的,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睛时,仿佛全都烟消云散了。
宋昀盼下意识攥了攥手里的帕子。不过短短几步路,手心居然已经出汗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