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翰笑着道,“你姐姐很不喜欢他。觉得他贪财好色,是个草包这次听说你们的案子在他手里,你姐姐担心得不行,直催我去打招呼”
苏珩笑道,“姐夫却相信他能查明真相,不是么”
他想了想,如实道,“此人虽然油滑贪婪,算不上什么光明磊落,两袖清风的君子,却也不失为一个有才干,能做事的人。”
陈青翰笑了笑,并没有就他的话发表意见,而是继续道,“这个张中桓是景仁五年的二甲进士,为人圆滑,善逢迎,嗜财如命。”
“他爱钱,也有的是法子捞钱。十年间曾任两省三地县令,每到一处,无不疯狂敛财,拼命搜刮。”
“可在他任上,百姓们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修桥补路,兴办学堂每逢旱涝灾荒,定有富户出钱出粮,平稳有序。”
“商贾们避他如蛇蝎,百姓们奉他如青天。”
“这样的人,你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陈青翰似乎也并不指望得到苏珩的回答,见苏珩沉思不语,他继续道,“前两天收到岳父大人的书信不知你可还记得祖父当年的得意门生,孙备仰孙世伯”
苏珩一怔。
说句不夸张的话,他祖父的门生遍布天下,可最有名,叫苏珩印象最深的却非这个孙备仰莫属。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
“他又被人弹劾了”
陈青翰苦笑着点了点头,“这次不只是他,连岳父大人也被一并弹劾了说孙世伯这般有恃无恐,鱼肉百姓,正是因为有苏家背后给他撑腰。”jujiáy
苏珩只觉得无语。
要说这孙备仰,倒真是个刚正不阿,爱民如子的好官。当年在京为官时,那可是个连皇亲国戚也能说斩就斩,不带眨眼的主儿。
可就是这位以铁面无私,廉洁清正著称的孙世伯,自打苏珩记事起,好像每隔上几年就要被人弹劾一次,每被弹劾一次,就要挪一次地方。
眼看那些才干,能力远不如他的人这些年官越做越大,他可倒好,越干越偏,越干越远。
也得亏苏珩祖父一直十分看重这个学生,从前祖父在世时,自有祖父为他奔波打点,后来祖父不在了,父亲又继续庇护他
苏珩不由担心道,“那父亲他”
陈青翰安抚道,“岳父大人自有应对,你不必担心。”
苏珩松了口气,想了想,低声道,“孙世伯,怕是过于刚硬了”
陈青翰点了点头,“这些年若不是有祖父跟岳父一路护着,只怕他已经不知道死过多少回可饶是这般,孙世伯依然如故。据说他手下很多官吏不是早早告老,就是想方设法从他手下调离;因他不屑奉承逢迎,上峰对他也极是厌恶,凡此种种,无不让他在任上举步维艰,难有作为。”
“世人皆爱光风霁雨,铮铮铁骨当年祖父欣赏的,未尝不是孙世伯身上这份不肯与浊世同流合污的刚毅。”
“可也恰是这份刚毅,成了他仕途上最大的绊脚石。”
“以他的才学能力,但凡通些人情世故,得到上峰支持下属拥护,建树成就又岂会是张中桓之流可比可他却偏偏把自己逼至如斯境地空有一腔热血,一身傲骨,一不能建功立业,二不能光耀门楣,反而屡屡被人弹劾查办。可悲乎可怜乎”
苏珩默了好一会儿,方一脸正色地拱了拱手,郑重道,“水至清则无鱼珩受教了。”
“我也只是跟你闲聊几句,你听听就好。”陈青翰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其实我也爱那耿直磊落之人。可这世上的事,并不是非黑即白张中桓此人虽私德有亏,却也有操守底线,只要不越界,日后倒也未必不会有番作为。”
苏珩点了点头,想起张县令那副煞有介事的样子,道,“他也确实刷新了我对贪官的认知”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头小厮敲门道,“爷太太说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请您跟二舅爷过去。”
“知道了,跟太太说我们马上就来。”
陈青翰对他小声吐槽道,“咱们赶紧走吧你长姐最近脾气可大得很,要是去得迟了回头又得挨排揎了。”
苏珩笑道,“是,大姐夫。”
“他说:咱们本是宿世的夫妻,因我前世欠了你,所以今生必得给你当牛做马还债”
宋昀盼一边听一边直往下掉金豆子,“这个楚铭德太坏了上辈子他娘子就是被他害死的,他还有脸纠缠不休”
苏珩翻书的手一顿,哭笑不得道,“那你又哭什么”
宋昀盼抹着眼泪,哭唧唧道,“我就是觉着筝娘太可怜了,两辈子都落在他手里”
苏珩抿了抿嘴儿,低声道,“楚铭德不是说了么娶她就是为了还债的”
“人都叫他害死了,还还什么债呀”宋昀盼抽了抽鼻子,没发现苏珩的脸色不大好看,一脸愤慨道,“要是筝娘嫁给别人,肯定会比跟他过得更好他还好意思破坏人家的亲事,真是不要脸”
“”莫名被戳中痛处的某人嘴角抽了抽,禁不住为书中那“不要脸”的负心汉辩解道,“他也是怕筝娘嫁给别人受了委屈,想着自己保护她怎么能叫不要脸呢”见宋昀盼还要再说,苏珩连忙道,“你要是不爱听,我给你换一本念就是了你哭成这样还怎么睡得着”
“可我还想听”宋昀盼枕在他膝上,因才哭过,说话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二表哥你继续念我还想听楚铭德这个大坏蛋怎么哄骗筝娘呢”
“”也是他自己找虐,好死不死地挑了这么本话本子哄宋昀盼午睡。
因是在长姐家,宋昀盼总有些放不开,原想着这些话本儿里都是些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旖旎故事,寻思念着念着兴许能捞着点甜头也未可知,谁知甜头没见着,倒是差点把自己说哭好几回了
苏珩只得认命地拿起话本,又抑扬顿挫地读了起来。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